第一次帶他回家,媽媽擰著眉頭把我拉進廚房:“瑤瑤呀,媽媽不指望你攀龍附鳳,你好歹也得找個精明點的,你看他那一臉的憨相!”第一次見死黨阿玫,沒幾句話,阿玫的臉就皺成了紫茄色,拉著我的衣襟惡聲惡氣地嗔道:“小心呀,咱這鮮花可別插錯了地方!”第一次帶他見同事,他憨憨地一笑,同事們的笑容全部靜止在臉上。那一段時間,耳邊嗡嗡的全是勸解之聲:“就憑咱這條件,就算你不找個達官顯貴,最起碼也得是個海歸派吧,就算都不是,也該找個精明點的,這年頭聰明人還被騙呢,你怎么可以找個這么憨的呀!”
憨就不好嗎?也不見得吧!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便不像那英那樣吵吵著“借我,借我一雙慧眼吧”,也知道他就是那個能和我相守一生的人。
結婚后,他更是憨事不斷。第一年的情人節我讓他去買玫瑰,他卻抱回來一大把康乃馨,問原由,他說:“今天玫瑰竟然要二十元一枝,我問他們有沒有便宜點的,他們告訴我,這種花二十元可以買一大把,五顏六色的多漂亮,就給你買了一大把。”
我感冒時想喝稀飯,他立馬進了廚房,一會兒又跑回來問我,是先放米還是先放水。我一臉的委屈,把頭別轉向里。他見我生氣,又轉身鉆進廚房,廚房中似地震般鬧了半個多鐘頭,他顫巍巍端來一碗米湯,噤若寒蟬般站在我面前。不過,第二天他不知跑哪兒取了經,熬出了一鍋濃香四溢的小米綠豆稀飯,可那時我身體恢復食欲大開,煩透了幾天來的湯湯水水,只想著能飽飽地吃上一頓香噴噴的白米飯。
一天下班,他喃喃地對我說,同事要到家里來吃飯,等同事來了才知道,原來是他每天放著公司餐廳的午餐不吃,卻自帶盒飯,跟同事說老婆做的飯香,吃慣了都看不上餐廳的大鍋菜了,為此,同事們非要領略一下我這賢妻的高超廚藝。可這盒飯分明每天都是他自己準備的,我從沒動過一次手。后來我才明白,那時我們為了買房經濟上捉襟見肘,他看到餐廳的小賣部也可以用餐券,便自帶盒飯,省下餐券換成了我喜歡的可樂、薯片、QQ糖。
生孩子的時候,為了怕他承受不了,我咬牙忍著劇痛,按捺著不敢大聲喊。他那邊卻早已是眼睛通紅,模糊了視線,氣得大夫直數落:“讓你來安慰產婦,她還沒怎么樣,你哭個什么勁兒,再哭就讓你出去!”他全身緊張,死死拉著我的手,真搞不懂是我生還是他生!兒子臨出世,我疼得差點暈過去,卻聽到身邊撲通一聲,他先暈倒在地!為這,在醫院的那幾天,不知聽了醫生多少回的抱怨:“哪兒有你這樣的男人呀,老婆生產,忙你幫不上,反跟著添亂!”等回到家,看到兒子嫩嫩的小屁股上青青的胎記,他卻高興得傻樂,抱著兒子對我說:“兒子就是隨我!”我端詳了半天,也沒看出哪兒像他,他卻笑著褪下自己的褲子給我看:“你看,我們倆這兒都有一塊青!”我這才看到,那天他這個沒出息的摔得還真不輕,屁股到現在還青一大塊。
非典鬧得最兇的那段,我卻火上澆油地發起了高燒。聽說發燒的都要被隔離,我怕去醫院,又怕傳染上他,讓他走開,好讓我一個人在家待著,我可不想在生命中最后的一段時間內失去自由。他一開始怕我得不到及時的救治,一再勸說我去醫院,后來我哭著求他,他總算答應不讓我去,但必須讓他留在家陪我。他怕傳染上別人,戴了大口罩去超市買了大量的蔬菜、水果和糧食,回到家來把大門一鎖,笑嘻嘻地跑到我身邊說:“你要真得上了,咱倆可以同年同月死了,說好了呀,下輩子你還得嫁給我!”連著幾天我的體溫時高時低,他忙得幾夜沒敢合眼,緊張得一會兒給我降溫,一會兒給我按摩。最奇怪的是,每回給我量完體溫,他總要給自己量一回。看著他這樣我心中不免凄涼,原來他也怕自己被傳染上!為此,每次他量體溫我都扭過頭去,裝做沒看見。過了幾天,我的病情稍微穩定的時候,他興奮地對我說:“老婆呀,你肯定不是非典!要不然我早被傳染上了,可我一點也不發燒,所以你肯定不是!”原來,這個憨夫,他量體溫是用自己的傻辦法來檢查我的病癥。
憨夫的憨事多得舉不勝舉,比如:他知道我愛吃的薯片的品牌,卻說不上自己愛吃的水果名;每次下雨去接我,他回到家總搞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打著傘,卻身上總會濕半邊,而我卻能全身干干;到現在兒子都快上學了,走在路上他還是一定要站在我的外邊,過馬路也一定要拉著我的手才放心。
憨夫人憨,他卻把全部的心智、所有的愛全用在我一人身上。作為一個小女人,我霸道,我專制,我不容許任何人和我分享我獨有的愛,我更不可能像那些成功男士的妻子那樣有度量能和二奶、三奶、小蜜們平起平坐,雨露共沾。憨夫的愛,只為我一個人享用。同樣,憨夫的愛,也只有我這雙慧眼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