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過得很空虛,無聊到躺在床上玩手機,翻了下電話簿,發現竟儲存了幾百個號碼,都快爆滿了。有個號碼已經不太熟悉,甚至連名字也很陌生,只能回憶起一張模糊的臉。試著撥過去,聽到一個這樣的聲音:“您撥的號碼是空號。”
是啊,很久沒和朋友聯系了,連手機停機換號了也不知道。忽然就有了一個念頭,何不把電話簿梳理一遍,如果遇到類似的號碼,就把它刪除掉?
于是開始撥打,第一個通了,一聲鈴響后就掛了,因為我只想試探這號碼是否還存在,并不想說什么。接連撥打,竟都打通了。朋友們都開著手機,他們在做什么呢?
如此機械地操作著,忽然有個電話見縫插針打進來:“怎么只響了一下就斷了,有什么事嗎?”我忙說:“沒事,想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說:“我呀,在駕校學車呢。”這位朋友,曾有過一次驚天動地的戀愛,他和那個女孩被我們視為金童玉女,但她最終離開了他,投入了一個大款的懷抱。有次在街上,正遇上她從一輛小轎車里出來,珠光寶氣的,一臉的幸福。那天他喝醉了,連哭帶嚷說也要去學駕駛,也要攢錢買車。當時我們以為他受了刺激,沒想到真去學了,他肯定也想到了這事兒,說:“我想通了,不能怪她,那么漂亮的女孩,有別墅住有轎車坐是應該的,只能怪我沒本事。現在,我還買不起車,但駕駛技術學到了,有車的日子還會遠嗎?”
難道他是想買了車后再去舊夢重溫?我這樣想很幼稚,但我相信,他開始以一種積極的心態去生活,讓心愛的女孩過上幸福生活,這才是他的真實想法吧。
又一個電話打進來,是另一個城市的,一個沒心沒肺的女孩,因為是長途,平時聯系更少。她說:“我正去上班呢,你聽,我在下樓,三樓、二樓……進單位了,我家和單位才一墻之隔。呀,院里的合歡樹開花了,真美,好像落滿一樹的蝴蝶。”聽她說過,上中學的時候,她問生物老師,這么美麗的樹叫什么名字,老師告訴她,叫合歡樹,夏天,會一樹一樹地開花。老師又說,合歡樹開花的時候,就會有一群同學離開校園了,老師的眼里掠過一絲憂郁。瞬間,她就喜歡上了合歡樹,因為她被這個眼神憂郁的男人感動了。“進辦公室了,看,我在窗臺上養了一盆花,可惜快枯死了,我同事說,是因為我長得太美了,把花氣死了。”話筒里傳來一串笑聲。這笑聲感染了我,她多像電視里旅游節目的主持人,說說笑笑就把人帶進了一片清純明麗的心靈風景區。
又陸續接到很多電話,我知道都是對我那一聲鈴響的回應。原來,每個朋友都在認真地活著、美麗地活著,互相惦記著。有好些電話,使我的心里充滿感激,有的朋友問我是否還犯胃病,向我推薦一種新特藥品,還有位朋友竟問起我買房的貸款是否已還清,還抱歉地說,上次借款他是真的拿不出,但現在可以借給我一些,把貸款早些還上。聽到這兒我的眼睛就有點濕了。曾以為,平淡的日子長長的沉默,朋友們都蒸發了隔心了,誰知一聲鈴響,他們便紛紛回應。
當我終于說出打電話的最初動機時,有個朋友叮囑說:“千萬別刪啊,有些號碼是停機保號的,沒準哪天會重新使用,你刪掉了,就很難找到這位朋友了,懂嗎?”她還不放心地問:“你,不會已經把我的號碼刪了吧?”我說:“沒有,怎么會呢?”
其實,所謂朋友,就是你眼前一泓靜靜的池水,清澈平穩,但當你投進一顆石子,就會泛起一圈圈的漣漪,讓你的心隨著那碧波蕩漾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