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5月28日,這天是個極普通的日子,但對于遼寧省丹東市的出租車女司機欒艷鳳來講卻是一場生死劫難,她在這場歷時近兩個小時的絕境中,為了求生,為了能和家人團聚,為了能擒獲歹徒,使用了女人的秘密武器與持刀歹徒巧妙周旋,最終以自己的智勇戰(zhàn)勝了死神,將劫匪擒獲。
5月28日傍晚,欒艷鳳像往常一樣將車停泊在丹東市的火車站附近,她想再拉一兩個乘客后就收工。20時20分左右,從火車站方向來了一個男青年,穿著一套筆挺的灰西服,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他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員的位置上說:“走,到黃土坎去。”從丹東到黃土坎大約有90公里的路程,欒艷鳳一聽犯了難,這跑一趟順利了得一個多小時,要是道路不好的話可就沒準了,再說這個人萬一是個壞人呢?想到這里,她說:“100元。”這是她火力偵察的一個招數(shù),如果對方滿不在乎地答應了,就說明對方不是誠心坐車,不是想瞎錢就是另有企圖,那她就再想辦法回絕。當時,這個男青年說:“干嗎大姐,我每回坐都是70元,您想宰人啊?再說了,我們窮學生哪兒來的錢,能省就給俺省點嘛。”男青年的認真砍價給欒艷鳳吃了一個定心丸,她想這應該是個老實本分的學生,是樁正經(jīng)的生意,做了。于是車費談妥了是70元,她懷著輕松愉快的心情,駕駛著出租車離開了丹東市。
一路上,欒艷鳳沒覺得有什么異常,只是感覺男青年話特少,她絲毫也沒發(fā)現(xiàn)一種不祥正籠罩著她。
將近一個小時后,出租車到達了黃土坎境內(nèi),此時出租車按男青年的要求駛進了一條鄉(xiāng)道,這條鄉(xiāng)道蜿蜒向前,行人很少,道兩旁長著雜樹。欒艷鳳此時感到了一絲不安,她瞅瞅旁邊的男青年,男青年依然似睡非睡,沒有示意停車的意思,她只好硬著頭皮向前開。車又走了近半個小時,欒艷鳳實在忍不住問:“咱到底要到哪兒呢?”男青年淡淡地說:“快了,就快到了。”接著,車駛進了一個村莊,欒艷鳳想這回可該到了。可是,車在男青年的指揮下穿過了村莊的街道,依然朝前開去。也許是看出了女司機有些心慌,男青年還安慰她:“別急,下一個村莊就到了。”此時,出租車駛進了一條更加狹長幽暗的土道。就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時,男青年突然說:“快停車,我要撒尿。”欒艷鳳驚出一身冷汗,因為她聽同行們經(jīng)常講,被劫車的悲劇往往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她壯著膽子顫聲說:“忍忍吧,不是快到了嗎?”但男青年不依不饒說:“快,你想憋死我呀!”欒艷鳳此時還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將車緩緩地停住。就在車停穩(wěn)的那一瞬間,男青年一下子撲過來,一把锃亮的尖刀架在欒艷鳳的脖子上,他聲色俱厲地說:“放老實點!”欒艷鳳的心一下子沖到嗓子眼兒,一時驚呆了,當她緩過神兒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時,她已經(jīng)被歹徒拖到了副駕駛員的位置,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如果被拖出去,歹徒就要下毒手了。因為歹徒要搶的是車,要是在車里下毒手,她的一腔鮮血會噴滿駕駛室,歹徒不可能愿意坐在血泊里將車搶走,想到這里,她的手便拼命抓住坐位不放,拖延著時間,一邊說:“小哥別這樣,小哥別這樣。有話好好說。”歹徒惡狠狠地說:“有什么好說的,難道你想讓我放了你不成?”欒艷鳳沉默了,但她還是死死地抓住坐位。她想這樣僵持下去,自己肯定是難逃厄運了,自己就這樣白白地死去,豈不是太便宜了這個歹徒?她想起了親愛的丈夫和孩子,她不甘心死,她要想辦法活下去,欒艷鳳開口了:“小哥,我知道今天我死定了,我死前想求你點事。”歹徒一手持刀一手抓住欒艷鳳在喘息,聽欒艷鳳這么說,覺得有些稀奇,便說:“求我?你說呀。”一邊冷冷地笑了幾聲。欒艷鳳用顫抖的聲音說:“不怕小哥你見笑,我反正是個快死的人了,就實話實說吧。我其實活著也沒意思,我男人頭兩年領著情人跑了,扔下我和一個五歲的孩子沒人管,我、我已經(jīng)兩年多沒碰過男人了。”說到這里,欒艷鳳故意住了嘴。歹徒聽了,猙獰的表情緩和了點,說:“你到底想說什么,還想找事?”欒艷鳳裝出了一副坦然受死的樣子,不吱聲。歹徒有點急了,說:“你倒是說話呀?”欒艷鳳嗔怪地說:“俺不是說了嗎,你還讓俺咋說?”歹徒淫笑一聲說:“你是說,臨死前讓你做一回女人?好哇,我成全你!”說罷就要動手扯欒艷鳳的衣服。欒艷鳳強忍著內(nèi)心的惡心,一邊躲閃和推歹徒摸過來的手,一邊指著歹徒手中的尖刀說:“太嚇人了,你把刀放下吧。”歹徒這時看看欒艷鳳看看手中的刀,馬上警惕起來,說:“你想耍花樣?”欒艷鳳馬上做出很氣憤的樣子,說:“那你就一刀把我捅死算了。”此時,歹徒雖然手里拿著刀,心里的殺氣卻被去掉一半,他看著眼前這個鮮活漂亮的妙齡女,淫蕩之心不由得按捺不住,可是他還沒忘記自己的“安全”,便說:“你可不能耍花樣呀,要不,我讓你死得不利索。”說著,他就試探著將刀輕輕地放在車的儀表臺上,還沒忘記往欒艷鳳相反的方向推一推,怕欒艷鳳夠著。就在歹徒放下刀的那一瞬間,欒艷鳳心中一陣激動,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了一絲生還的希望,她想只要歹徒手里沒有了刀,不能一下子置自己于死地,她只要找機會鉆到車外的夜幕中,活著就有機會了。想到這里,她身體本能地動了一下,并迅速將被拖拉掉的平跟鞋提好。這一細節(jié)被歹徒注意到了,他馬上抓起了刀,臉上又猙獰起來,說:“好哇,你果然想耍花招。”說著,他一邊將刀架在欒艷鳳的脖子上,一邊繼續(xù)將她往外拖。此時,欒艷鳳心里一驚,她知道,歹徒如果猜到她的意圖,她將必死無疑了。她瞇眼看著眼前這個歹徒,恨不得生吞了他,但是,歹徒手里有刀,而且體格也比自己壯,硬拼只能是一死。她此時只有一個念頭:不能硬拼,要想辦法活下去,至少也要拖延時間,只要還活著就會有機會和希望。主意定了,欒艷鳳做出很委屈的樣子,兩手抓住歹徒的一只胳膊,哭著說:“你這個小哥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呢,你還是殺了我得了,殺了我得了,我活著也沒什么意思……”她這一哭還真有效果,歹徒再一次愣了,他的手僵在那里。歹徒的這一細微變化,給了欒艷鳳很大的鼓勵,她又有了一點信心和希望。接著,她把歹徒的胳膊拖到自己的胸前抱著,更加委屈地哭了起來,這樣一來,歹徒擎著刀的手漸漸地垂了下來,他在一邊看著這個號啕大哭的女人,不知是該厲聲制止還是該柔聲安慰,反正,他將拖欒艷鳳的手松了下來。欒艷鳳信心大增,她決定將戲演下去,是生是死就看運氣了。她使勁地抓著歹徒的一只胳膊,緊緊地握著,漸漸地止住了哭聲,說:“你一上車,我就覺得你氣質(zhì)不錯,要不深更半夜的誰敢拉你來。可你倒好,拿刀嚇唬人家。”歹徒此時正陷入沉思,聽欒艷鳳這么說,也似有所動,便說:“好好,不嚇唬,不嚇唬。”欒艷鳳又說:“小哥是哪里人,是做什么的?”歹徒嘿嘿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吱聲,但他用警惕的眼神注視著欒艷鳳的臉。欒艷鳳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繼續(xù)說:“這車是老板的,你要是想要,你開走好了。”歹徒說:“我開走了,你不會報案嗎?”欒艷鳳說:“怎么會呢?你留我一條命,我感謝還來不及呢,再說,你要是能待我好,咱倆一起走,上遠地方把車賣了,咱一起干點買賣,你也不用再干這種冒險的勾當,你干這個叫警察抓著可就完了。我呢,也好歹有個伴兒了。”歹徒沉默著。欒艷鳳看出他的心里在激烈地斗爭,便說:“這樣吧,這條道不好走,別把車誤在這兒,我把它開出去?”突然,歹徒大喝一聲:“行了!別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讓你哄哄什么事都忘了。把車開出去,你想得倒美!”形勢的突變,又讓欒艷鳳心里一驚,她迅速地反思一下剛才說過的話,覺得自己有點操之過急了,目的一下子就可以讓歹徒猜到。于是,她改變了做法,她強忍著對歹徒的痛恨和惡心,把頭靠在歹徒的肩上,輕輕地說:“那你看著辦吧。”此時,她心急如焚,多么盼望這條道上能有行人和車輛經(jīng)過啊,可是,遠處還是那么靜悄悄的。歹徒開始用兩手在她的身上亂摸了,還不相信地說:“你不是在哄我吧?”一陣厭惡和惡心的感覺幾乎讓欒艷鳳窒息了,但她想到了丈夫和孩子,他們正等著自己回家呢,想到了自己的生命正是如花般的季節(jié),想到了一旦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歹徒就會毫不憐惜地殺死她,她就要與丈夫和孩子永別了,她的生命連同美好的希望就會被終結(jié),想到這里,她咬著牙,渾身起著雞皮疙瘩,僵在那里任憑歹徒撫摩,并說:“我反正話都說了,你信不信隨便吧。”這時遠處傳來破自行車嘩啦嘩啦的聲音,這聲音給欒艷鳳帶來了希望,她用眼睛在夜幕里尋找,發(fā)現(xiàn)不遠處有一個人騎自行車正由遠而近,她像看見救星一樣,內(nèi)心激動無比,這正是她盼望已久的獲救機會啊。與此同時,歹徒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情況,他也不敢怠慢,迅速停止了撫摩,將尖刀操在手里,對準欒艷鳳的心窩,并冷冷地對欒艷鳳說:“不準出聲,要不就先殺了你。”欒艷鳳見了這一情況,早有心理準備,她知道歹徒不會輕易放下戒心的,于是她拿出嬌媚的樣子說:“殺了我,就怕你舍不得。”說著,她的頭甚至還往歹徒的懷里拱了拱,還把一只手放在歹徒的胸前,她想,假如有了獲救的機會,她就可以用這只手迅速抓住歹徒持刀的手腕,與之僵持,等待營救者的施救。
此時,騎車人已經(jīng)來到跟前。她看清楚了,來的是一位六七十歲的老者,這使她大為沮喪,因為即使這個老人肯舍身相救,她和這個老者也未必是持刀歹徒的對手。當老者走到出租車跟前時,車子放慢了速度,慢慢地停下來,他扒著車窗往里面望,似乎覺得奇怪,為什么這輛車深更半夜停在這兒。歹徒摟住欒艷鳳身軀的胳膊摟得更緊了,尖刀都觸到了她胸部的皮膚了。她幾乎絕望了,突然大聲說:“看什么看,不要臉,沒見過談戀愛呀?”她這么說的目的是想與老人發(fā)生口角,在口角的過程中好引起老人的注意,再設法將信息傳遞出去。可是,老人并不與她計較,只是搖了搖頭,蹬上車子走了。她深深地失望了。她的內(nèi)心經(jīng)過這次驚心動魄的起伏變化,感到異常的疲憊,她生還的信心在一點點削弱。此時,歹徒說話了:“你挺夠意思,還說咱倆談戀愛。”這話提醒了欒艷鳳,她知道她還沒有輸?shù)阶詈螅跬竭€是被她蒙蔽著,于是,她說:“我們還是離開這里吧,剛才那個老頭看你看得很清楚,他不會認識你吧。他還看了咱的車號。”歹徒聽后愣了半天說:“那怕什么,我又沒殺你。”歹徒此時雙手又開始在欒艷鳳的身上亂摸起來。欒艷鳳咬著牙,堅強地面對許多女性無法忍受的侮辱……不一會兒,歹徒的呼吸急促起來。欒艷鳳知道這樣下去,她就會面臨另一種危險,便說:“走吧,我們離開這兒,這兒不行,我們找個好地方吧。完事我就跟你走。”歹徒依依不舍地從她的身上挪開了手,但他還是不放心地說:“你不是哄我吧?”欒艷鳳朝他拋了個媚眼說:“反正早晚都是你的人了,我哄你干啥?”歹徒淫邪地笑著,順從地讓她駕車,而他自己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將一只手搭在欒艷鳳的肩上,那把刀放在儀表臺上。
欒艷鳳駕著車,掉過車頭,徐徐地向前開著,她盡量使自己顯得從容些,不讓歹徒看出破綻,但卻信心大增,她想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賺回了半條命,而且形勢的發(fā)展是對自己有利的。她迎面遇到的第一輛車是個大貨車,她錯過去了,因為她想大貨車往往是長途車,司機是外地人,很可能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接著又遇到了一輛出租車,她還是放棄呼救的機會,因為她恐怕對方人少力量不夠。遇到第三輛車時,她遠遠地從燈光的距離和高度判斷是一輛拉海貨的雙排座的小貨車。這正是她企盼的理想車型,因為她清楚地知道,海貨市場的競爭非常激烈。這種競爭除了正常的商業(yè)競爭之外,還經(jīng)常被卷進打打殺殺的旋渦里,所以從事這個行業(yè)的人,都非常勇敢,遇到一個弱女子夜半呼救,絕不會置之不理的,但她惟一的擔心是,假如車上只有司機一人,可就慘了。她決定冒險試探一下,她先將車在道路上晃了兩晃說:“哎呀,這方向盤怎么不好使啦?”說罷將車搶先壓在道的中間,將車剎住。這鄉(xiāng)道本來很窄,兩臺車勉強能錯過去,這樣一來,對面的車傳來了刺耳的剎車聲和高聲叫罵:“你找死呀,會不會開車?”欒艷鳳看見對面車上有好幾個腦袋探出來,她感到獲救的機會終于來了,她抑制住激動的心情,佯作憤怒狀回罵著沖出車外,對方的人紛紛跳下車。欒艷鳳看見機會到了,便撲到為首的一人身上,喊:“大哥救我,搶車了!殺人了!”正準備打架的三條漢子,瞬間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迅速撲向出租車,正在做財色雙收美夢還沒反應過來的歹徒先是一愣,然后躥出車門,還沒跑上幾步,就被打倒,他先是挨了一頓暴打,然后被扭送到當?shù)嘏沙鏊?/p>
經(jīng)查,歹徒楊玉文系黑龍江籍來丹打工人員,有過多次盜竊搶劫前科,這次他原本準備選一個女司機,實施他殺人劫車然后將車開回原籍賣掉的罪惡計劃,沒想到卻栽在舍身智取的欒艷鳳手里。
死里逃生的欒艷鳳來到派出所后,伏在一名女警察的身上,像遇到了親人一樣,放聲地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