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洞溝,這個沒有任何華麗色彩的名字不知是怎么來的。單從字面看,已經是洪荒蒼涼的感覺,似乎人們也沒有太多地細究,它的名字就這樣沿襲過來了。但它作為遠古人類留下的一處富有傳奇色彩并充滿著魅力的舊石器文化遺存,水洞溝的名字卻早已叫響于中外。
10年前,曾隨著一波游人去過水洞溝,但那時并沒有太留意,只是當作一處通常意義上的古文化遺址來對待。現(xiàn)在想起來當時真是茫然。尤其是讀著名地質學家劉生先生在《水洞溝——1980發(fā)掘報告》序言里的那段文字,2萬年前的那段遠古人類的歷史情景,就會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眼前:
2萬多年前,一群遠古人頂著凜冽的西伯利亞寒風,艱難地跋涉在鄂爾多斯黃沙茫茫的曠野之上。他們是一支由男女老少組成的隊伍,隨身攜帶著獵人的專用工具、武器、帳篷和火種,當他們翻上一道連綿起伏的山梁而來到一處今天叫作水洞溝的地方時,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水草豐盛的湖泊,遠處草原上還隱約可見成群奔跑的野馬、野驢和羚羊。顯然,這是一處誘人的地方。于是他們放下行裝,就地宿營,開始書寫生活的新篇章。
讀這段文字,才會使你震撼,你才會走進水洞溝綿長的歷史深處。
水洞溝,地處寧夏首府銀川市以東靈武市境內的黃河邊地上。最早發(fā)現(xiàn)這處凝聚和記載著遠古人類文明的地方的人,是20世紀20年代初的德國傳教士肖特。有了這個晾人的信息,便有了1923年法國古生物學家桑志華、德日進在水洞溝的第一次發(fā)掘。數(shù)年之后,他們共同發(fā)表了《中國的舊石器》,“中國沒有舊石器文化”的論斷終于成了歷史。水洞溝,也成了中國最早發(fā)現(xiàn)的舊石器時代重要遺址之一。從此,水洞溝的世界,如同一幅揭開了面紗的遠古人類描繪的色彩斑斕的風俗畫,展示在世人面前。同時,它開始走進了中外考古文化者的視野。
水洞溝走出來了,逐漸成為中西考古學家們不斷光顧的地方,尤其是中國考古學界。裴文中、賈蘭坡等先生先后對這里進行過考察和發(fā)掘,中外考古專家根據(jù)出土的石器認為:水洞溝出土的尖狀器,可以和歐洲典型的莫斯特尖狀器相比。近年來的正式發(fā)掘,又獲得了大量的動物化石和石制品。專家們以為,水洞溝遺址的石器組合在中國舊石器文化體系中獨具特色,并顯示了與歐洲和蒙古、西伯利亞地區(qū)舊石器時代中晚期石器文化的緊密聯(lián)系,是研究我國舊石器和新石器文化之間連續(xù)發(fā)展和嬗變的珍貴材料。它在考古學領域的地位和文化價值隨著中外學者們的不斷研究,已逐漸展示于世人面前。
水洞溝文化,是舊石器時代晚期的文化類型;水洞溝古文化遺址,是中國早期人類生存繁衍的象征,再現(xiàn)了距今2萬多年前西北地區(qū)人類活動的歷史;它是舊石器時代人類文化遺存的典型。自80年前被法國人德日進、桑志華考古發(fā)掘之后,到了1928年,他們與法國著名考古學家步日耶一起對水洞溝遺址進行深入研究,水洞溝作為舊石器文化重要遺址,為世界考古界所關注。此后,1960年、1963年、1980年,中國考古學者先后對水洞溝古文化遺址進行過系統(tǒng)發(fā)掘,從含石器和化石的地層中出土的動物化石的種類看,有野驢、犀牛、羚羊、轉角羊、鴕鳥等動物生存,還獲得了數(shù)萬件石器材料和石器。專家認定:在獲得的大量石器中,有一類以長石葉為毛坯、兩側經修理左右對稱、背面有脊梁的三角形尖狀石器,能與歐洲典型的莫斯特尖狀器才目媲美。另一類以長石片為毛坯、一端修理出半圓形刀刃狀的刮削器,是水洞溝石器中最具代表性的器物,制造技術和形狀與我國同時期的其他石器時代遺址迥然不同。尤其是首次發(fā)現(xiàn)的一件用鴕鳥蛋殼為原料制成的圓形穿孔裝飾品,其邊緣略加打磨,這說明當時的磨制藝術已經萌芽,體現(xiàn)了原始初民對美的探求。從早期裝飾藝術角度看,鴕鳥蛋殼制成的裝飾品,已經包孕著人類早期審美意識的基因,是中國舊石器時代藝術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人類工藝發(fā)展史上是一個劃時代的進步,或者說是中國舊石器藝術發(fā)展水平的一個標志。
2003年7月至9月,中國科學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和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組成聯(lián)合考古隊,對靈武水洞溝遺址再次進行考古發(fā)掘。這次考古又發(fā)掘了豐富的石制品和動物化石,尤其是發(fā)現(xiàn)了目前為止中國舊石器時代同期制作最為精美的環(huán)狀裝飾品,極大地豐富了水洞溝文化內涵,為研究當時人類的生產力水平、行為模式和審美能力提供了重要的信息。
這就是水洞溝,這就是水洞溝古遺址,這就是水洞溝文化。
數(shù)萬年的歷史風雨過去了,水洞溝遺址仍然與沉寂的大地相伴隨著。作為人類社會發(fā)展過程中非常重要的驛站,這里不光是考古學家的樂園,也是人類追溯歷史的一座里程碑。而今,無論你是聳立在水洞溝的河谷,還是徜徉在水洞溝邊緣的臺地上,蜿蜒東去的長城與綿綿不盡的茫茫黃沙,共同構筑著這里的獨特景觀廣——天荒地老,生命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