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窄的河道邊是仄仄的石板路,石板路邊是錯落有致、粉墻黛瓦的水鄉民居,一輛三輪車慢悠悠地碾過石板路,傳來這小街特有的聲響——這似乎是一幅三十年代的風俗畫,其實它是南河頭常見的一道風景。
在我們這個小城,出租車、公交車日益發展,可那一輛輛三輪車風采依舊,它們穿大街、進小巷,如游魚般靈活。尤其是經過統一改制,那充滿生意的草綠色,那瓜鄉特有的西瓜圖案,時時在我們眼前晃過,那滾滾的三輪車似乎還沒有退出我們生活的意思。
幾年前,曾有一場規模空前的集體婚禮在小城舉行。策劃者別有創意,將一百輛三輪車裝飾一新,一對對新婚夫婦,一對對白發金婚夫婦,乘著三輪車緩緩駛過城中主干道路,引得多少人駐足贊嘆,多少攝影師奔東忙西啊。那些騎三輪車的師傅滿臉笑容,說著“沾光沾光”。
三輪車沒有出租車的飛速,也沒有公交車的價廉,可是還是有許多人喜歡坐三輪車,尤其是在春夏之季,你坐著三輪車繞著旖旎的東湖,迎著駘蕩的涼風,你可以慵懶而閑適地半閉著眼,讓那一幅幅風景畫似慢鏡頭一般拉過。這時你可以沿途釋放平日工作的壓力,也可以宣泄心頭的塊壘。如果那騎車師傅善于言辭,你還可以聽到不少的掌故軼事。
我平時坐三輪車很喜歡與那些師傅交談。有一次,一位師傅告訴我,他原是“老標”的工人,曾經輝煌過,失落過,但“天無絕人之路”,他用三輪車踩出了一條自強自立的路。還有一位師傅是近郊的失地農民,他很驕傲地對我說:“兒子、媳婦辦了個服裝廠,老婆幫忙領孫子和燒飯,家中有好幾間房屋出租,不缺錢花,只是我才五十來歲,身體硬朗,踏踏三輪車,蠻開心的。”坐在車上聽聽他們講那小城的故事,聽聽他們心存不平的牢騷,也是很有意義的事。
一次,我在路邊聽一個顧客在跟一位師傅討價還價,那顧客認為要價太高,便說:“打出租車也只比你高一元。”師傅回答說:“這叫青菜蘿卜,各有所愛,你自己選擇好了。”旁邊還有個師傅風趣地說:“出租車燒的是汽油,我們燒的是‘板油’。”那顧客被引笑了,一下跳上了車。對那些師傅,一些人叫他們“車夫”,可是他們也不太計較,更多的人是以“三輪車”呼之,遠遠見有三輪車駛來,你只要一聲“三輪車”,他便會穩穩當當地停在你的身邊。如有老人小孩,大多師傅可說是關愛備至;如有重物,他們往往會幫你送到樓上,你一句“謝謝師傅”,他們已是滿面笑容了。師傅們最不滿意有些人的頤指氣使。他們認為:大家都是人,我們是靠自己的勞動換來一份應得的報酬,我們理該得到應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