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常在人前提及你。
愛斯基摩人有這樣一種習俗,當他們深愛的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會聚集在一起談論這個人的過往,幾天幾夜,而此后,他們會絕口不提。他們希望死去的人安息。
三毛,我只是想知道,這些年,你和荷西,過得好不好?
我自幼年開始讀你的書,因你的緣故,我的作文開始成為全班第一,陸續在報紙上發表作品,成為學生記者,靠寫字為自己賺取生活費,一步步而來,冥冥中,競都是因為你。
我不能夠在深夜聽齊豫唱,花又開了,花開成海,海又升起,被水淹沒,她那么哀怨地唱著:同一條手帕擦你的血拭我的淚,就這樣和你血淚交融,一如萬年前的初夜。
我如此疼愛你,可是,花開茶蘼。
那個在沙漠里白手起家的聰慧女子成為了傳奇,大家遠遠望著,說什么都是多余。
曾經有一無聊男子四處販賣他的《三毛真相》,一路走南闖北,不過為了多賣幾本賺些版權費而已。他沒有走過你的路,吃過你的苦,他不懂得你的世界,他只是一個小丑。
你也是潑辣的,但你懂得該在何時何地用你脆生生的臺灣國語與人爭辯,你不做無端的口舌之爭。我亦是。
我不夠樂觀不夠外向,偶爾俏皮說些笑話,稍稍有些感動就掉眼淚。我的同學們說我像極了你,有著閉塞的青春期,我用圓規扎出自己的血來,看著它們微笑。后來我變得愛笑,眼角竟然有了淡淡的紋路。時間是怎樣爬過了我的皮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你找到了你的撒哈拉,而我,仍然在路上。
我喜歡陳染,因為她說她愛你,她說她大學時那樣深愛你的書,我喜歡王駱賓,因為我相信他也愛你,在他的音樂里我聽到一種聲音超越情感,我喜歡每一個喜歡你的人,甚至那個搞笑的節目主持人戴軍,因為他曾經認真地說過,他愛讀你的書,甚至因為你而去了非洲。
喜歡一個人就是如此,容不得別人說她半點不好,如果遇上知音,會歡喜得幾天睡不好。我很少為一個人這樣牽腸掛肚,我害怕自己有太深的情感,深到足夠把自己泅在其中。可是,還是有朋友說我,用情太深。
這是缺點嗎?
你記得二十歲的黃昏么?你在他的掌心里寫下七個數字,不敢看他的眼睛,狂奔而去。你等著他的電話,純白的少女,英文翻譯為lilywhite,是如百合花一般純潔么?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已是別人的丈夫,你們在街角遇見,笑一笑,年華就似水。
“重逢無意中,相對心如麻。對面問安好,不提回頭路。提起當年事,淚眼笑荒唐。”
如果重逢是這樣尷尬的場景,我一生也不要再見曾經喜歡過的人。
人的一生要活那么久那么久,和那么多的人擦肩而過,這真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我只想守在一個人的身邊,安靜地陪他變老。
如果有一天,時間戛然而止,我希望我可以像你一樣,有一個人的手可以緊緊握著,不再懼怕黑暗和死亡。
三毛,我想要你在天堂里日日開心,有會笑的眼睛和健康身體,和你愛的人,永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