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的老師

打不起精神

晚飯后，去打乒乓球。

完顏老師依然是那副生氣勃勃的樣子。雙木老師好生羨慕：體育老師就是好啊，上午沒課，下午蹦蹦跳跳，高喉嚨大嗓門地吆五喝六，痛痛快快玩幾個小時，晚上依然精力充沛，就沒有累的感覺！

完顏老師的大力扣球，一板比一板兇猛，雙木老師終于招架不住，一拍沒接穩，球飛了。完顏老師樂得哈哈大笑，黑黝黝的臉龐上神采飛揚。

“喂，雙木，你怎么搞的？蔫不啦唧的！”完顏老師叫板呢。

雙木老師勉強笑笑，發球。咳，用力過猛，球沒上案。沒辦法，他實在打不起精神來。

又打了幾個球，雙木老師不是打飛就是鉆網，臭得沒法說。完顏老師不耐煩了：“算了算了！我看你小子心不在焉，是不是找對象的事又黃了？我不跟你打了，沒勁！”他湊到別的案子上去了。

不打正好，雙木老師本來就沒有情緒，他回到宿舍，往床上一躺，眼睛瞪著天花板發呆。

過癮的念頭

這些日子以來，雙木老師精神高度緊張，時時提醒自己不要對學生使性子發脾氣，提防著一不小心情緒失控，倒霉的事就會降臨，簡直是提心吊膽。煩不煩呀！

難道當老師就總得這樣小心翼翼啊？老師的威風就一點也不能有？那當老師還有什么勁兒？心里這么想著，臉上還得笑瞇瞇。這么做，累著呢！

從前多好啊，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想發脾氣就發，想罵學生就罵，處罰學生隨心所欲，多痛快！唉，如今怎么這么窩囊？兇巴巴的老師有的是，雙木老師怎么就不能兇一兇？

要是什么時候能再像原來那樣，哪怕一天，哪怕一節課，多過癮！當然，是不受任何懲罰地、無憂無慮地、無拘無束地做原來的雙木老師。

這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夢想成真

驀地，雙木老師眼前一亮，屋頂上亮出一面大屏幕。里面是五（２）班教室，咦？上課的老師居然是完顏老師！

完顏老師不是還在打乒乓球嗎，怎么會出現在五（２）班教室里？雙木老師挺納悶。

“這還不明白？提示唄！”一個錚錚的聲音響起來。

雙木老師聽出來了，又是它，那個電子玩具，它又出現了。

提示？那就是說，讓完顏老師去給五（２）班上課？我呢？我做什么？去上體育課？那不成，上次吃的苦頭還少啊？那一次，雙木老師替完顏老師上體育課，滿心想像完顏老師那樣，好好威風一把，結果卻不能，還累得夠嗆。

“這次可不一樣。你變作完顏老師嘛！”錚錚的聲音。這家伙，雙木老師的心思它摸得真準。

“變？”雙木老師腦子一閃，好像豁然敞亮了。

對呀！我要是變成完顏老師的樣子走進教室，誰敢不怕？我訓斥學生，是完顏老師在訓斥呀；我處罰學生，是完顏老師在處罰呀！不服？找完顏老師去。吃苦頭也找不到我頭上。多妙！

“唔，是個好辦法！可就是……怎么變呢？”雙木老師說，這回，他是用征詢的口氣與那錚錚的聲音討論呢。

“好辦，交給我好了！”錚錚的聲音像是成竹在胸。

真的假了

一大早，雙木老師穿著運動衣，來到操場上晨練。完顏老師在雙杠上練技巧。雙木老師迎著他跑過去，招手示意。

完顏老師從雙杠上跳下來，驚奇地說：“咦，吃錯藥了？你從來不晨練的，今天怎么啦？”

雙木老師一臉輕松，他一邊原地踏跳，一邊說：“早飯還沒吃，吃什么藥？不能老眼光看人，我呀，也要培養晨練的好習慣！”說著，他伸出手，要與完顏老師擊掌告別，“好啦，你練你的，我去跑幾圈！”

啪！完顏老師一伸手，與雙木老師擊掌。“哎喲！”完顏老師像被蜇了一下，跳著腳使勁兒甩手：“喂，怎么搞的？你身上帶著高壓電哪？”

雙木老師咧嘴一笑，并不作聲，頭也不回地朝前跑去。他呀，根本沒有上跑道，一溜煙跑回宿舍了。

“哈哈，成功了！”站在穿衣鏡前，雙木老師樂得手舞足蹈。不過，準確地說，鏡子里那個手舞足蹈的是完顏老師。

就是這么玄妙！雙木老師與完顏老師一擊掌，喏，雙木老師的形貌變了，變成了完顏老師。

黑黝黝的臉龐，健壯的體格，雙木老師覺得身上的衣服也變得緊繃繃的。他試著皺一皺眉作威嚴狀，哈，活脫脫是操場上威風凜凜的完顏老師。

今天上課，可就有點意思了。

真的假不了

雙木老師以完顏老師的面目走進五（２）班教室，看見學生們一個個疑惑不解的表情，他心里暗暗得意。

“注意啦，上我的課，你們必須老老實實，不能亂說亂動。誰要是膽敢輕舉妄動，我可不客氣！當然了，我聽說你們班這幫小家伙挺能折騰，我就不信這個邪！”雙木老師一字一句，說得字正腔圓。這是他這么些日子從來沒有過的演說，痛快淋漓，回腸蕩氣。

“默寫課文，每人默寫兩遍！”雙木老師要好好整治五（２）班。

看得出來，盡管好多學生很不情愿，卻也無可奈何，只能乖乖伏在課桌上默寫。

哼哼，敢不乖！我現在是誰？是完顏老師，是體格健壯、力大無窮、威風嚴厲、說一不二的完顏老師！你們怕了是不是？

心情舒暢的雙木老師，雙手撐在講桌上，虎視眈眈地盯著全班同學。啊，好久沒有這么爽過了。他覺得還不過癮，手指頭有些癢癢，伸手從粉筆盒里摸出幾個粉筆頭。

“嗖”！他一揚手，把粉筆頭拋了出去。當，粉筆頭落在戈揚肩膀上，戈揚一驚，抬頭望雙木老師。

咳，好久不練，技巧生疏，打偏了。雙木老師有些沮喪，他原本是要打戈揚的大腦門的。不過，他可不想讓別人看出來。

“戈揚，不許翻課本，默寫！”他一本正經地訓斥著。

戈揚好像真的怕了，埋頭默寫。

曹小寧盯著雙木老師看。看什么？你看見的是完顏老師，不是我雙木老師。雙木老師覺得好笑，“嗖”，粉筆頭擲過去，啪，正中曹小寧的額頭，躲都躲不及。

哈哈，功夫不減當年啊！

“不許東張西望！”雙木老師一聲吼。吼聲里透著幾分得意和快意。

張含含驚愕地望著雙木老師。

“喂，你想做什么？”雙木老師想，正好，這回好好收拾你。

張含含站起來，彬彬有禮地說：“完顏老師，雙木老師什么時候回來給我們上課？”

“這……沒準！你干嗎問這個？”

“雙木老師會給我們講新課，不會讓我們第一節課就默寫。”張含含認真地說。

雙木老師心里暗暗發笑：“你才來了幾天？知道什么？告訴你，以前我……哦不……雙木老師就是這樣的。講新課？那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張含含一臉不悅地坐下來。

“站起來！”雙木老師還不罷休，張含含的表情激怒了他，“你不服？那好，去操場上跑五圈，不，十圈！”

孟輝急忙舉手叫道：“報告老師，雙木老師說了，五（２）班不再有體罰了。”

雙木老師愣了一下，猛地用教鞭一拍講桌，“現在我說了算！好哇孟輝，你也敢教訓我？去，跑十五圈！”

可是，張含含也罷，孟輝也罷，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動身子。

“快去，快去！你們這兩個……”雙木老師一邊用教鞭拍課桌，一邊罵起人來（罵人的話省略）。

突然，教鞭從雙木老師手里掙脫出來，飛上半空，又垂直落下來。雙木老師一看大事不好，趕緊用雙手抱住頭，彎下腰躲避。這樣，教鞭直沖雙木老師撅起的屁股奔去，啪，狠狠抽了一下。

“噢！”雙木老師一挺身子，雙手又去護屁股。這一下打得肯定不輕，雙木老師齜牙咧嘴，像是很痛。

這時候，落在戈揚和曹小寧身邊的兩粒粉筆頭，竟然自個兒彈跳起來，直向講臺飛去。“啪啪”，雙木老師的額頭上，挨了重重的兩記。雙木老師用的是完顏老師的形貌對不？那黑黝黝的額頭上，清晰地留下了粉筆頭的白色印記。

李玉光大叫起來：“哈，跟雙木老師一個樣！”

雙木老師正在惱火呢！一聽李玉光的叫聲，怒沖沖跑下講臺，撲到李玉光跟前，伸手揪住李玉光的衣領，要把李玉光拎起來。

這下可糟糕了，雙木老師覺得身子一忽悠——不好！他變成貓了！他趕緊松手，轉身往窗戶外跑。——還是老一套，躍上窗臺，跳出窗外，又變回完顏老師的模樣。

假的真不了

完全是憑著習慣，雙木老師又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驚呼聲，完顏老師也會變成貓？

砰的一聲，教室門被撞開，一個人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教室里又是一片驚呼聲。

大家看見，進來的是雙木老師，他好像跑了很長很長的路，氣喘吁吁的。

這位才是真正的完顏老師。早晨，兩位老師一擊掌，完顏老師只覺得手掌一麻，卻不知道他和雙木老師變換了形貌。完顏老師生得黑，平時就不愛照鏡子，所以他一直蒙在鼓里，只覺得衣服好像大了些，也沒在意。上午沒課，他便去會他的女朋友，誰知道，女朋友好像不認識他。他叫女朋友的名字，竟嚇得女朋友轉身就跑，他追女朋友，女朋友發火了，要報警。他氣急敗壞地回到學校，在校門口的風紀鏡里竟然看見雙木老師的模樣！這下，他才有點明白過來，便找雙木老師來算賬。看見雙木老師竟然是自己的模樣，他氣不打一處來，叫一聲：“雙木，你害苦了我！”就撲了過去。

雙木老師不但不害怕，反而很高興：“啊，你來得正好！”迎了上去。

完顏老師本來是要揍雙木老師的，雙木老師居然迎上來，他有點不知所措。再說，沖著自己的模樣，他也下不了手啊。誰會朝鏡子里的自己揮拳打去呢。

這么一猶豫，兩個人抱在了一起，像是一對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熱情擁抱。

就在這一剎那，兩個人又各自恢復了自己的模樣。同學們像是在看魔術，興奮異常。

南雁雁拍手喝彩：“哇塞！好棒的喲！”

完顏老師一臉疑惑。

雙木老師一臉苦笑。

其實，雙木老師心里在埋怨著呢：“全怪你！又讓我出洋相！”

錚錚的聲音響起來：“怎么又怪我？是你要嘗嘗原來的滋味嘛！”

這些話，別人當然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