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2004年第5期所刊黃俊偉的《說過去的教授和現在的教授》一文,是一篇值得一讀的文章,但有些史料欠準確。如他說:“抗日戰爭時成立的西南聯大,盡管條件異常艱苦,但由于政教相對分離的辦學模式,保證了教育獨立、學術獨立、學術本位的文化生存空間,使這所‘戰時高校’涌現出楊振寧、李政道、蘇步青、華羅庚、李四光、吳大猷、朱自清、聞一多、馬寅初、徐悲鴻等一大批科學文化大師,成為當時公認的世界一流大學。”這段話極難理解,說西南聯大“涌現出”是何意﹖讓人無法理解。大概是“培養的”之意吧﹖可作者所舉的這十人中真正由西南聯大“培養的”只有楊振寧、李政道兩人,且當時尚未成名。而其余八人中有四人是當時西南聯大的教授,是培養人才的,早已成名,而不是被培養的。如說西南聯大聚集了當時國內一大批一流人才或說“集合了大批知識分子精英”之類都可以,但不分教師、學生,統統一鍋煮地說成“涌現出”云云就大為不妥了。這且不說,黃把與西南聯大毫無關系的蘇步青、李四光、馬寅初、徐悲鴻四人也拉入西南聯大,則完全是想當然之舉。
蘇步青(1902—2003),著名數學家。曾任浙江大學、復旦大學教授。他是我國古典微分幾何學浙江大學學派的創始人,是我國第一個研究“K展空間”的專家,他根本未在西南聯大任過教,與其沒有任何關系。據《北大人(3)》(華夏出版社1995年10月版)第257頁李四光小傳記載:李四光生于1889年,去世于1971年,是我國著名的地質學家和地質教育家。1920年后他曾任北京大學地質系教授、主任。“1934年赴英講學,主持倫敦、劍橋等八所大學舉行的‘中國地質學’講座,1948年獲挪威奧斯陸大學榮譽博士學位。1946年當選中央研究院院士。1950年自英回國。歷任全國地質工作計劃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科學院副院長”等職。1934年至1950年李四光一直在國外,他與西南聯大有何相干﹖同書第358頁馬寅初小傳載,馬寅初生于1882年,去世于1982年,活了一百歲。曾在浙江大學和北京大學任過校長。抗日戰爭期間,馬寅初一直在重慶工作,他根本就未去過西南聯大,何能“涌現出”﹖!據《辭海》介紹,徐悲鴻(1895—1955),現代畫家、美術教育家。“抗日戰爭時期,屢以己作在國外展售,得款救濟祖國難民”。可見徐悲鴻當時也經常活動在國外,西南聯大怎能“涌現出”他﹖謝泳在《逝去的年代——中國自由知識分子的命運》一書中,據《清華大學史料選編(三)》的《國立西南聯合大學教職員工名錄》制成《西南聯大教授一覽表》,所列全部教授(少數有重復)二百二十五人名單,其中文學院中文十二人、外文二十八人、歷史十六人、哲學十六人;理學院數學十四人、物理十四人、化學十二人、生物十一人、地質十五人;法商學院政治十三人、經濟十三人、法律十人、商學七人、社會學八人;工學院土木工程十三人、機械十二人、電機十三人、化工三人、航空五人,合計共二百二十五人,上述四人如在西南聯大任過教的話,按其年齡、資歷必在這個“教授一覽表”名單中無疑,可是一個也沒有,這就斷然說明蘇步青、李四光、馬寅初、徐悲鴻四人與西南聯大都是毫無關系的,將他們想當然地拉入其內是毫無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