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水與縮水

如果說到有哪些時弊為干部群眾所深惡痛絕，那么政績注水應算其中一例。市場上的注水肉坑蒙的是千千萬萬的消費者，而肥了少數不法商戶。政績注水則使某些為政品質不端的人鉆了空子，撈了資本，讓絕大多數的干部群眾嘗了苦頭。

有一位基層干部曾毫不掩飾地告訴筆者，說他們那里有三套數字，一套是向市里報的，一套是向縣里報的，一套是班子里留的底賬。據說這種“三本賬”現象，某些地方政府有，某些國企有，甚至某些事業單位也有。在這些地方，GDP中有水，產值利稅中有水，凡有數字的地方就有水。總之，數字的大小，是根據領導者的需要，反復斟酌、商議后確定的。或曰：GDP可以摻假，而一個地方的財政收入那可是“眼里揉不進沙子的”，未必。在摻水大手筆那里，既然能把年年虧損報成年年盈利，就有辦法把開不出工資的地方打扮成財政收入以兩位數增長的地方。或曰：數字可以摻水，一些眼見為實的政績不能再摻水了吧？也未必。昔日小康村建設中，驗收團的成員眼見一處養牛基地肥牛滿圈，可是驗收達標之后，這些借來的牛就被牽回了張家莊、李家莊、馬家莊。一些地方的植樹造林，年年都能看到數千上萬畝崗坡丘陵插上新綠，年年該領的補貼照領不誤，如果只聽匯報，只看數字，那里早就是森林大縣（市）了，可事實卻常常令人失望。

干部群眾批評政績注水現象，不是說從根本上否定工作實績，也不是說所有的政績都不可信，而是說一些地方的政績不同程度地存在注水現象。政績應當一是一，二是二，不要搞任何人為的夸大。干部為政一方，不是為政績而政績，努力創造較大政績是干部的責任。政績問題上，應當求真務實，讓上級領導掌握一個如實的情況，對人民群眾有一個如實的匯報。這種求真務實的作風有利于黨和國家實行正確決策，減少和避免種種不必要的失誤，有利于造福于民。而弄虛作假必然禍國殃民，這樣的教訓，從20世紀50年代的“大躍進”開始，可以說是值得總結之處太多了。胡錦濤同志在中央工作會議上語重心長地指出：“越是形勢好，越是群眾加快發展的積極性高，越要堅持求真務實，越要保持清醒的頭腦，越要堅持好的工作作風。”總書記的告誡有極強的針對性，不可不深思、牢記。我們的形勢確實越來越好，我們也應當越來越求真務實，GDP增長8%、9%不算低了，沒有必要去攀比、去作假，非要吹出一個讓干部群眾不滿的兩位數增長；各項工作因背景、基礎差異很大，沒有必要在總結、匯報時先看左鄰右舍，來個怎樣有利怎樣報。如果能夠形成一個處處、事事求真務實的氛圍，必是黨和國家之福。

縮水，應當首先從上一級領導做起，層層垂范。還是那位基層領導曾經口吐難言之隱：弄虛作假，能對基層有多少好處？許多作假要從頭治理。我們實事求是的匯報有時會遭到上級批評，有時會遇到這樣的責難：“新一屆政府苦干了一年，不信就僅僅干成了這點事！”每遇來自上級領導的政治壓力，基層要堅持求真務實殊為困難。那種壓基層作假，引誘基層作假，為上級領導湊政績的作風顯然同總書記的要求背道而馳。

縮水，更應從我做起。不能只等別人縮水，對別人縮水。某地新一屆班子成立之后第一件事是對那里的工作“全面擠水分”，受到群眾贊揚。但是，群眾也有希望：縮水之舉應當貫徹始終，如果對上一屆縮水，先把數字降下來，是為了方便自己今后注水，會更令人失望。對于許多地方的領導班子來說，群眾的擔心，應當成為一種無聲的警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