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額頭上
江河奔流
不知這些奔馳的水域
淹沒了多少追尋的白馬
河床上
駛過一列列礦脈
一車皮接一車皮的沉默
全部是養育父親的面包
父親搬出沉默的糧食
用來迎接礦脈
迎接不斷的斧鑿
等待光明在斷裂聲中分蘗
江河和皺紋可以進入
但不能折疊
父親的憂郁可以整條借走
但不能取消
父親是地球上最后一條皺紋
像光一樣
在那無數的黎明和傍晚
一遍遍地被打開和收攏
駝背的父親
駝背的父親
是一把上好的鐮刀
雄雞的啼鳴
每天總要磨它一次
父親總是低著頭
一是尋找地上的豬菜
二是怕胸口過于鋒利的生硬
誤傷了一個農民的正直
父親對泥土的迷信
重于自己
在泥土面前
匍匐在地的姿勢是永遠的仰望
扶正一棵稻禾的時候
父親是如此蜿蜒
浮起一片蛙鳴的時候
父親和泥土正在深入春天
糧食進倉了
父親一躺在稻垛上就睡覺
就像靈魂找到了天堂
一把鐮刀正在夢中回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