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當代文壇進言之十四

這是一個充滿激情的年代，這也是一個期待中華民族文化復興的年代。然而，在當今、在中華民族期待全面復興的這個偉大時代，中國的文學又將如何復興？我們的讀者到底需要什么樣的文學呢？我們想請廣大讀者思考這樣的一些問題：您如何評價當今作家的創作現狀乃至文壇的現狀？您真的從來就不喜歡文學嗎？這些年來是您疏遠了文學還是文學疏遠了您？什么樣的文學、什么樣的作品、什么樣的作家才是您所喜歡與期待的？什么樣的作品、什么樣的作家才能真正無愧于我們的時代并將成為偉大的作品？您對當今的中國文壇滿意嗎？您對當代的中國文壇有什么忠告和建議？

2003年第9期，我刊聯合新浪網、《北京娛樂信報》誠邀全國讀者“向當代文壇進言”。從第10期開始直至今年以來，我刊特開辟專版，每期都將陸續發表讀者進言。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這些讀者進言并不代表編輯部的觀點，我們之所以刊發，是為了使本次進言活動真正暢所欲言，進而形成健康良好的文學批評氛圍。希望讀者和作家都能以坦誠、善意、理性和建設性的姿態面對本次活動，歡迎大家踴躍參加。請在信封注明“向當代文壇進言”字樣，寄至:100031北京前門西大街97號 《北京文學》（精彩閱讀）編輯部。征稿結束之后，我們將從所有來稿中評出一、二、三等獎，頒發榮譽證書并同時在上述3家媒體公布。

時下文壇，粗制濫造之作成災，評論家們不僅沒有予以必要的有效的針砭、阻遏，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或間接起了推波助瀾作用。他們是負有責任的，他們的責任是不可推卸的。

文壇六問

金華蘭

一， 文壇是否還需要嚴肅純正的文學批評？

說今日文壇缺席文學批評，大約會令評論家們匪夷所思。是啊，眾多的作品研討會、學術交流會、征文評審會，何曾缺失過評論家的身影。然而，我們看到的多是些不負責任、蜻蜓點水式的虛浮評述。不知始于何時，評論家與出版商們已經能推心置腹，已成莫逆之交。出版商鈔票一甩，評論家們便不再矜持，不再吝惜麗詞華句，只要人家滿意，要怎么吹就怎么吹，要怎么擂就怎么擂，管你讀者云里霧里如何暈頭轉向———什么“當代《紅樓夢》”“中國的《戰爭與和平》”“××題材的巔峰之作”“史詩巨制”“里程碑式的鴻篇杰作”“可以傳世之作”……要存心貶薄那些素無往來的作者作品，也不愁沒詞：主旨曖昧，敘事遲滯拖沓，結構松散零亂，情節平淡乏味，語言淺俗稚拙，一浮泛平庸之作而已。若孔方兄登門拜訪過了，或某領導打過招呼了或朋友托付過了，諛詞滿腹的評論家便會噴珠吐玉，某確屬平庸的作品就成了杰作：文旨深遠，敘事從容不迫，娓娓誘人，結構匠心別運，形散神聚，情節天然無痕，水到渠成，語言平和沖淡，洗練純熟……思想、藝術皆有突破性探索，實為多年來難得一見之蘊藉豐厚之作，可以傳世之杰出文本———管你讀者看得如何肉麻。評論家就是評論家，那雙慧眼就是非同凡俗。時下文壇，粗制濫造之作成災，評論家們不僅沒有予以必要的有效的針砭、阻遏，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直接或間接起了推波助瀾作用。他們是負有責任的，他們的責任是不可推卸的。

復興文學，需要嚴肅純正的文學批評。

二， 作協做了哪些正經事？

某些作協對該吸收的成員視而不見，拒人于門外，對不該吸收的人如恭迎菩薩一樣，唯恐請不進來———就因人家是宣傳部門的領導，就因人家是每次活動的贊助商，就因人家是愛好文學的某社會名流，他們寫的那些非驢非馬的作品，文學成分幾近于零。

該舉辦的作品研討會不辦，卻常常搞些旨在斂收作者（很多摯愛寫作者都很貧弱窘困）錢財的活動，還美其名曰：作品交流或征文大賽或佳作展評或××詩會或××筆會，癡誠的作者交了數十元或上百元或數百元，得到的可能就是一本或幾本詩、詞、童話、故事、傳奇、笑話、自撰格言一鍋燜的不倫不類四不像的文字雜燴集。當然，交了數百元的人有可能陪同作協領導及作協請來的名家、教授，去他們想去的旅游勝地，邊賞山閱水，邊改稿、評獎，美景看完了，評獎結果恰好就出來了。作協領導（評委會主任）發話了：××大獎賽，成果豐碩，無一獎項空缺，特等獎一名，獎金888元；一等獎兩名，各獎本次大賽優秀作品集5冊；其余與會作者都是二等獎獲得者，各獎作品集2冊。作品集待出版后立即寄出。由于時間倉促，獲獎證書上的姓名就由作者們將證書領回家自己填寫吧……實質，作協贏利若干，作者一無所獲。

作協，我們對你真不知該說些什么好。

三， 有些人是文學家還是“文學活動家”？

我們這么大一個國家，傾心寫作的人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所謂愛好者眾，獻身者寡。文學圈里，打著文學旗號干非文學事情的人，倒是多若牛毛。他們頭腦“活絡”，或謀虛名，或圖財利，常常把個原本還算勉強潔凈的文壇搞得烏煙瘴氣。比如文學獎評選活動，常因這些人的介入，而變了味離了譜，使最終評選結果受到普遍質疑與批評———有些獲獎作品確非眾望所歸，而有些被讀者們交口稱譽的拔萃之作，卻被評委會棄若敝屣，著實令人困惑費解。事后很久，才會獲悉些許內情，是“活動家”們摻和其中，搗了鬼，以次充好，擠占了那些不愿“活動”或缺乏“活動”力的作者作品的應有的位置。真不可低估他們的“活動”能力，我們的某些德高望重的評委都能被他們所利用所左右。文壇上，何處熱鬧，何處就有他們鬼祟的身影。

對于今日文壇，這些身份不明或具有多種身份的人，還是愈少愈好，讓他們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還我們一個潔凈安寧的文壇。

四， 大刊、名刊能否放下老大自居的架子？

每一家刊物都希望自己能站穩，都希望自己是面獵獵飄展的大旗，引領風騷。若把這當作刊物努力的目標，也無可厚非。可不少刊物抱殘守缺，仍以傳統眼光將市級、省級、國家級刊物區分得一清二白，潛意識里認定了彼低我高，彼弱我強。因為本刊是某高級部門或組織主辦的，編委會里名家滿堂，刊發的又大多是名家力作，本刊物能小到哪去？小不了。自我感覺太好了，對讀者對普通作者的建議、看法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發行量下滑了，還抱怨讀者們目光短淺，不識貨，自高自負地自我安慰：曲高和寡，正常現象。隨波逐流，屈身媚俗，當然不可取，但不要漠視讀者尤其是經常投稿者的意見，不要太迷信名家稿子質量如何過得硬———其實他們的粗劣之作并不少見。不要小覷了比你“級別”低的刊物，有些刊物人家尊重民間寫手———他們是文壇的希望，是未來文壇的主角。人家尊重讀者，讓他們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佳作，從而贏得讀者信賴，讀者們甘愿訂閱、購買。這樣良性循環，既可使刊物自身做大做強，又促進文學發展。

五， 編輯家該有怎樣的眼光？

有大編輯，才有大作家。

作者才華再怎么卓越，作品寫得再怎么優秀杰出，編輯老師不認可，審閱通不過，作品便無法面世，無法被讀者欣賞、接受，無法存留。編輯對作品掌握生殺予奪之權，同時也肩負莫大責任去沙里淘金，發現新作，褒獎新銳。應該說，卓具才識的編輯家們對文學事業的復興繁榮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不拘泥陳規，能慧眼識珠，對不尋常作品，投以不尋常眼光。編輯不能老是盯著名家不放，不可寧用名家三流稿子也不用未名作者一流佳作。

舉掖新人，推薦新作，應該是編者最大快事。編輯家的視野應容得下更多的走在文學前沿的先鋒才俊、探索勇士———就像涅克拉索夫推舉列夫·托爾斯泰，就像雨果激賞波德萊爾，就像郭沫若激賞趙樹理，就像孫犁贊賞賈平凹……

六， 整個文壇，還有幾人在持守“十年磨一劍”的創作精神？

今日寫手，大約無人贊賞或效法“為求一字穩，耐得半宵寒”“吟安一個字，拈斷數莖須”了，無人理解“兩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了，那種字斟句酌千錘百煉的創作精神，是時下眾多寫手望塵莫及的。至于曹雪芹、蒲松齡在無酬無報的情形中經年累月乃至耗盡畢生心血的那一種寂寞營建，可能更讓今日寫手們想都不敢想。如今文壇，發表作品字數已逾百萬的作家，比比皆是，若將他們作品以古人那種排印方式出書，該都算得上是著作等身了。可是，他們的作品質量在整體上都達到了一個怎樣的高度呢？你胡寫我亂撰他瞎編，弄得滿地攤多是被賤賣的文字泡沫、文字垃圾———那被賤賣的還有作者的靈魂吧？

編輯們該對那些寫字或打字速度極快的文壇高手們的作品把把質量關了。

文壇，放下你的架子，提升你的品位

馮瀟瀟

在我看來，當今文壇垃圾成災。太多的雜志，太多的作品讓讀者應接不暇，但是沒有多少上乘之作，整個文壇充斥著廢品污物，腐味濁氣。一篇三四萬字的小說，怎么也得一個小時看完吧，一本刊物，如果企望幾十萬人看的話，要花費多少人多少時間精力!你不精彩，這簡直是謀財害命嘛！

我對當今文壇不滿意。可以說，這些年我很少看文學期刊。因為我每看一回就失望一回，同時我更加困惑：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文學?不能說就沒有好作品，但是少，連文壇的一角恐怕也撐不起來。這么說吧，與其讓我看當今文壇的一些作品，還不如讓我到外面蹬人力車的好。別說花錢看，就是倒找錢，有的作品我都不看。太費勁!為數不少的作品語言就不過關，蹩腳的句子讓人看著就別扭，句子之間也缺少邏輯關系和照應，讓人稍不留神就看不明白了。情節更是云里霧里，直看得人迷迷瞪瞪，昏昏欲睡。問題是，有什么收獲，我費力也值了!可是往往是我費勁巴拉看完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在我看來，當今文壇垃圾成災。太多的雜志，太多的作品讓讀者應接不暇，但是沒有多少上乘之作，整個文壇充斥著廢品污物，腐味濁氣。一篇三四萬字的小說，怎么也得一個小時看完吧，一本刊物，如果企望幾十萬人看的話，要花費多少人多少時間精力!你不精彩，這簡直是謀財害命嘛!文壇的熱鬧往往和讀者的感受兩不搭界。我以為，刊物既然是給讀者看的，不是編著和辦著玩的，就要尊重讀者，替讀者著想，而不是想當然。

不是人們不需要文學。在當今這個社會轉型、轉軌的變革時期，人們的觀念、認識、信仰、意識形態、價值評價、審美取向都在變。在混沌、無序、喧囂的狀態下，人們不免迷惘、茫然、浮躁、失落，人們的心靈更加需要在文學這里得到沉靜，撫慰和滋養。現實中，又有多少痛苦、無助、無奈需要文學來面對，來體貼。然而，我們的文壇太缺少擔當了。太多的小作者，太多的小作品，矯情、空泛、荒誕、無聊讓人窒息。就因為文學的萎縮，我們的影視頻道有近一半是拖著滿清的大辮子，那近一半便是哭哭啼啼的小女人的眼淚和無聊的情感糾葛。

當代作家的創作心態往往不是很健康，其中不乏浮躁和媚俗的成分。這種心態自有市場因素的一方面，但更多的恐怕是受到文壇的擾動。是文壇的浮躁和媚俗讓作家坐不下來，沉不下來。至于作家良知的缺失，似乎和文壇也不無關系，當今文壇似乎不怎么推崇良知。

在我看來，文學的萎縮，更多地是文壇造成的。我以為，當代文壇不利于造就新秀和大作家。當代文壇有些勢利，有些認人不認稿。我不知道有些稿子都是怎樣從編輯的手中過去的，基于怎樣的思路和考慮而通過和刊發的。我們的各類期刊一方面在設立大獎，在想方設法地網羅稿件，另一方面又把來稿不當一回事，或者一種葉公好龍的心理，盼稿子上來，又怕稿子上來。時常是作者求著編輯看稿子，“求你了，看看我的稿子吧!就看一眼，不好你再放下。我先致謝意了!”當你看到一個作者因文學而改變命運的時候，你感到文學很神秘；當你看到一個編輯隨意處置一篇稿件的時候，你不會感到文學神秘，你會感到是一種游戲，一種運氣的游戲。某種程度上，中國作家的命運，中國文壇的風氣，中國讀者的口味，中國文化的進程就是操縱在某些編輯的手上的。文學，你讓作者向往，文壇，你讓作者仰望，可是你時常是讓人失望。文壇，你的門檻似乎很“高”，高不可攀，讓人望而生畏，可是你刊登的作品真要精良上乘倒也罷了，有時你刊登的那又是些什么呀!我都替你臉紅。我只能說，有時你的門檻似乎又太低，低得讓人不可思議。

當代文壇在市場面前的心態也是值得玩味的：說你在意市場吧，你似乎沒有太多的精品意識；說你不在意市場吧，你某種程度上似乎又在迎合市場，甚至是暗合某些人的低級趣味。當然，經濟浪潮下的文學，也不可避免地受到沖擊。市場對文學的擠壓也是使文學畸變、萎縮的原因。但是，別忘了，文學永遠應該是引領文明的一面旗幟。人們不希望他們心靈的圣地和精神的家園受到污染。文學的神圣還在于：她不僅為讀者提供無污染的精神食糧，還表現在編輯、出版、發行的各環節不受世俗的污染。除此，人們不知道還要到哪里去找尋一塊凈土。文壇，你是該在生存與發展，市場與品位之間找尋一條出路了。

中國十三億人，就出不來幾篇像樣的作品嗎?稿源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來稿不是多得編輯躲都沒地方躲，眼睛都看花了，腦袋都看脹了嗎?任何事物都有多面，站在不同的立場就會有不同的體驗和理解。我知道，編輯也很辛苦，也有諸多無奈。我如果是編輯，每天面對成捆成堆的稿子，我也無奈，我也煩惱。讓編輯把所有來稿都一個字一個字看下來，恐怕也難，客觀上，恐怕根本也辦不到，這樣對那些永遠也看不到的作品就更不公正了。我想，編輯室應該有一套沙里淘金的好辦法。縱使一萬篇里有一篇是好的，也要有辦法把她淘出來。讓每一篇好稿子都能在陽光下燦爛起來才不枉費作者的一片苦心。如此，為他人作嫁衣也好，沒名沒利也好，苦也好，累也好，你也只能是這樣。因為你是編輯，編輯的良知讓你別無選擇。

其實，文壇的門檻是太低了。稿件太多，上乘之作又太少，這和文壇的門檻太低不無關系。你的門檻太低，人們就都要往里進，誰有點不痛快或鬧點情緒都要借文學發泄發泄，難免文壇不烏煙瘴氣的，編輯見到稿子不如臨大敵的。我想說，文壇的門檻要高，尤其是重量級刊物的門檻一定要高。不夠高的，千萬不能提溜進來。但是文壇的門框，又請你放寬!放寬！！放寬！!不能是，一個門只能容身甚至側著身才能擠進去，外面成千上萬的人等在那里。這樣的情景是要讓作者望而卻步的，即便終是擠了進去，恐怕也沒了元氣、心氣、精氣了。文壇，你要善待作者，給作者希望，同時這希望又是有高度的。讓作者看著這個高度，強身健骨，相信只要達到這個高度就能進去的。這個高度是什么呢?我想，就是一些有影響的刊物的辦刊理念和宗旨，是編輯的眼力、態度、良知和敬業精神，是刊物的品位和質量，是讀者的享受、愉悅、陶冶和回味。

我以為，小說一定要好看。小說不好看，還有什么好看?余秋雨的散文還那么好看呢，何況小說了!好看體現在內容情節上，也體現在文字的功夫上。現在的刊物，可能是太給作家自由的空間了，在倡導個性、另類、創造性的同時，對語言功夫的要求似乎太寬泛了。但我以為，這是影響閱讀的，也影響一個民族語言的發展。至于高水準的小說，我想，就像好的食品于人一樣，好吃，有營養，無污染，還衛生。精品刊物，不能說字字璣珠，篇篇精彩，但每一篇也得過得去，要有底線。

文壇應該告訴作者，文學的神圣不是讓人借此提升身價的，而是用心培育作品，用血滋養作品，用汗澆灌作品。文壇還應該告訴作者，熱血是一定少不了的，但光有熱血也是不夠的。文學這座山峰，除了激情熱血，還需要一步一個腳窩地上去，腳力和其他一些素質也是少不了的。

文壇，你該換血了。文壇，揭下你神秘的面紗，讓清新的風吹進去吧!文壇，放下你的架子，提升你的品位吧!

我建議：

第一，刊物要有精品意識，有讀者意識；第二，刊發的作品要有高度，有底線，從思想性、藝術性、可讀性上得有一兩點是站得住的；第三，雜志社要認真對待和處理來稿。不管用什么方式，對來稿盡量做到地毯式審閱。在盡量不遺漏好稿子的前提下，不妨側重對待和有選擇對待來稿。

專業作家，該下課了

毛 深

中國專業作家，大手筆固然很多，但也不是沒有庸庸碌碌之輩。有少數專業作家，先前寫了一點像樣的東西，后來領到了那張門票，就一天天地被養懶了，專業了反倒沒有作為或作為不大。原因何在?

用納稅人的錢供養專業(體制內)作家，是中國文壇的一大特色。這種體制從“老大哥”那里借來以后，沿用了幾十年，大家圍在一起吃大鍋飯，似乎已經習慣了。但是，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完善和全民人文素養的提高，這口“大鍋”如不盡早砸破，必有百害而無一利。最近，廣東開了一個先例，讓專業作家走向市場，算是一件好事。而全國和其他兄弟省市，仿佛還沒有意識到這場改革的必要性和必然性，恐怕這是吃大鍋飯的思想在作祟。

西方發達國家，例如美國，政府并不直接撥款供養作家、藝術家，人家不是照常碩果累累，相關產業不是同樣紅紅火火嗎?

中國專業作家，大手筆固然很多，但也不是沒有庸庸碌碌之輩。有少數專業作家，先前寫了一點像樣的東西，后來領到了那張門票，就一天天地被養懶了，專業了反倒沒有作為或作為不大。原因何在?最核心的一條就是他們往往待在機關里，逐步墮落成有閑階層，遠離生動的現實生活，遠離改革開放第一現場。因此，他們一下筆就靠胡編亂造，甚至寫些格調低下的東西；要么就故弄玄虛、故作高深，跟著老外鸚鵡學舌，還美其名曰探索、創新。他們掌握的報刊少則發行幾百、千余份，多則不過幾萬份，于是又怪今天的讀者讀不懂22世紀的杰作。他們也談深入生活，可具體操作起來，無非就是跑到下面去走馬觀花，游一游，玩一玩，然后唱一曲浮華而廉價的頌歌，這有什么意義?這跟農村實行責任制以前的情況差不多，社員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熱熱鬧鬧，唱些高調，可產量就是拿不上去。因此，如果專業作家老是守著那口大鍋，前面準是一條死路。與時俱進，絕處可逢生；墨守成規，平路摔斤斗。文壇已經發生了劃時代的飛躍，我們不能熟視無睹。自從文字產生以來，少數人一直壟斷著文學的話語權，他們當時代的傳聲筒，做人民的代言人，多數人只有洗耳恭聽的份兒。但遺憾的是，歷史上的這點風光，正在被歷史無情地洗刷。現在，中國已有7000多萬人具備大專以上學歷，而且，這個數字還在膨脹。如此龐大的部落，有才華、有理想的業余作家，最保守的估計也是數以百萬計。你隨便打開一個網站，就可發現他們數量驚人的原創文學作品，而且有相當一部分寫得并不遜色。這支創作隊伍分散在全國各地，既是改革開放的主人翁，又是各條戰線的勞動者，因而構筑的藝術殿堂就必然更符合公眾的審美理想，也就必然更具人民性、時代性和民族性，更具震撼人心的藝術魅力。顯然，文學源于民間，繼而重返民間，并在民間復興，是歷史的必然選擇，如大江東去，勢不可擋。今天，人民既然已經有了與自己同呼吸、共患難的真正意義上的人民作家，還要那些高居“廟堂”的作家干啥?

專業作家退出歷史舞臺，還將有助于促進文學事業的發展。因為他們下課了，各級作家協會等機構就會大幅度削減編制，這就可以節省一筆財政開支。有了這一筆銀子，就可以通過重組等形式創辦在國內外圖書市場都能挺直腰桿的出版集團。有了這樣的出版集團，就很容易讓優秀作品最大限度地產生經濟效益。有了這樣的經濟效益，作家也就可以得到可觀的回報。有了可觀的回報，作家就有望潛心創作。如此良性循環，國家還可增加稅收，何樂而不為?阿來的《塵埃落定》，在美國一家出版社賣了14萬美元，人家買去做啥?像這樣的作品，如果有一個實力派出版集團，組織力量譯成多種外文，包裝得法，宣傳到位，全面出擊，那將會創造多少利潤!而現行體制導致的結果是什么?那就是我國一流作家，竟成了外國老板的廉價勞工，錢讓別人白白地賺了去，不痛心嗎?況且，原先的專業作家，改革以后照樣可以專業化，只是完全靠自己的作品吃飯罷了。此外，新的機制必然點燃業余作家的創作激情，進而不斷推力作，甚至有望拿出經典。談到業余作家，有人總是不屑一顧，殊不知，荷馬剛生下來還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娃娃!由此看來，改革不僅不會讓文學退步，還將催生出前所未有的繁榮局面。

有人擔心，這樣改法，會不會導致低級趣味的作品泛濫?請問，現行體制運行了這么多年，文壇是不是一方凈土?偽現實主義猖獗一時，垃圾文學隨處可見，基層作者有人受騙，等等，這能歸罪于專業作家下課嗎?事實上，這正是文壇改革滯后釀成的惡果，也是現行體制無能的鐵證。若能大量推出與人民群眾心靈相通的優秀作品，如能不斷涌現具有相當人性深度而又品位不俗的優秀作品，那些文化垃圾哪里還有容身之地?再者，改了以后，出版這一道關口，仍然牢牢地掌握在權力部門手里，還有什么可怕?那時推出的作品，完全可以達到最起碼的要求：符合憲法精神，符合法律法規，符合中華民族崇尚的道德準則。因此，他們的擔心，純屬杞人憂天也!

還有人問，把專業作家推向市場，會不會鬧出什么亂子?此乃信口胡言!因為專業作家也是公民，他們專業的時候遵紀守法，難道改革了就會凌駕于法律之上?何況，作家是人類靈魂工程師，對于有利于國家民族、有利于藝術本身的改革，他們怎么會投反對票?也許，只有南郭先生，才會站在抵觸的立場之上。

當然，改革要循序漸進，不能急于求成。具體步驟應是由點到面，由東到西，穩步鋪開，大獲全勝。廣州開了一個好頭，其經驗值得重視。不過，他們“養選題不養人”的模式，仍不十分理想。白貓黑貓，逮到耗子就是好貓，最好采用“市場養作品，作品養作家”的模式。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截斷后路，嚴格杜絕新進專業作家。整個改革過程，從人員分流到機構縮編、重組、合并或撤銷，估計需要三五年時間或許更長。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全國及各省、市都該像廣東那樣馬上行動起來。只有砸破那口“大鍋”，中國文學才有希望，中國作家才有前途，中國人民才會滿意。文學源于民間，繼而重返民間，并在民間復興，這是多么壯麗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