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初的理想不是當演員,而促使她走上這條鋪滿鮮花和荊棘的演藝之路的是她的姐姐。
伊春德,女,新生代青年演員,黑龍江人。曾在《國歌》《女足9號》《走向太陽》《驚濤駭浪》《天下糧倉》《冬至》《8點35分》《盛世華衣》《中國機長》《商鞅傳奇》《江湖行》《黃河人》等十多部影視劇中擔綱重要角色,其主演的央視大型電視連續劇《天下糧倉》更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姐姐堅持送我去上中戲
我走上演藝這條路純屬偶然。1993年春,像許多人一樣,我在家鄉黑龍江安達市緊張地準備高考,這時,一個同學卻建議我報中央戲劇學院,理由是我有舞蹈、音樂和表演等方面的基礎,形象也比較好,而且,當一名演員將是一件很榮耀的事。
我當時的確接受過一些舞蹈、音樂等藝術方面的訓練,可我鐘情的卻是音樂,我那時的理想是進入音樂類院校深造,而從未產生過當演員的想法。然而,那位同學的建議使我覺得“考演員很好玩”,便想去“玩”一下。在化工廠從事化學分析工作的姐姐也熱情支持我報考中戲,并請假堅持陪護我到哈爾濱參加中戲表演系專業課考試。
在火車上,我仍然對姐姐說:“我只是玩一下哦。”姐姐卻認真地說:“哪有這樣的道理!既然選擇了,你就應該認真對待。”姐姐是一個對人對事十分認真的人,她的話打消了我“玩一下”的念頭。
專業面試那天,姐姐再一次幫我整了整衣領:“不用怕,大膽發揮,你一定能成功,姐姐在外面等你的好消息哩!”她把一個小觀音泥人掛在我胸前,輕輕按了按。姐姐是不迷信的,但她的這個小動作使我心頭一震,我知道,姐姐給了我自信,更對我寄予了厚望。我有兩個哥哥,只有這么一個姐姐,她疼我這個小妹呀!我還有辜負她的理由嗎?
也許是姐姐的激勵起了作用,抱著“玩一玩”態度的我,專業課考試竟一路過關斬將,但真正要錄取還取決于高考成績的達標。中戲負責招生的老師卻向我承諾,不論我高考的文化課成績如何,他們都愿意錄取我,這意味著我將被該校文化課免試特招。
這個結局是許多想成為演員的女孩夢寐以求的,但我卻對這個玩出來的“完美結局”感到后悔,因為我的理想還是音樂。于是,我毅然決定放棄這個天賜良機。
當姐姐得知這個決定時,非常震驚,也很生氣。她心痛地說:“傻妹妹,沒有當演員的興趣不要緊,還可以培養呀!但你怎么這樣不珍惜機會?!” 那一刻我對姐姐的“多余”竟有一絲厭煩。
而此時,父親不幸遭遇了一場車禍,他所住的醫院就在我們學校對面,每次走進校門,我都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心情更加煩躁。
這煩躁的情緒一直延續到高考,結果,我無心答題,幾乎每科開考半小時后就離開了。我自然考砸了,任何一所大學都不會錄取我。
但是,一個月后,我收到了中戲招生老師的一封信。他們一直關注著我的情況,雖然我曾經拒絕進入該校就讀,但他們仍然歡迎我。得到這個消息,第一個興奮的是姐姐,她拿著中戲的錄取通知書抱著我歡呼:“我的好妹妹,你真幸運啊!”她忙著為我趕制毛衣,為我去北京讀書做準備。
看著一臉歡喜的姐姐,我很慚愧。盡管我的理想是將來搞音樂,但如果我拒絕去中戲,那對姐姐將是莫大的傷害。
1993年9月,姐姐丟開手頭繁忙的工作,把我送到北京上學。姐姐離開時,想到一個人將在北京待4年,也想到姐姐的一片苦心,我不禁淚流滿面。姐姐笑著對我說:“傻丫頭,有什么好哭的,姐姐會常來看你的。”
姐姐走了,但她把心留在了我身邊。她的工作很忙,還要照顧身體欠佳的父母,即使這樣,她仍然要抽出時間來北京看我,每月還不忘給我打電話,不時給我寄生活用品和學習方面的書籍。有一年國慶節,我突然收到一個包裹,打開一看,竟然是姐姐從千里之外的家鄉寄來的,一種我平日最喜歡的水果,我激動得流了淚。
為了我求學的事落實下來,姐姐將原定的婚期拖至第二年的暑假,以便我能回家分享她的幸福。
有姐姐在身邊,我心情晴朗起來
為了給姐姐和父母減輕經濟負擔,我大學期間就開始接拍影視劇。1996年,我上大三的時候,參加了20集電視連續劇《盛世華衣》的拍攝。
這是我接的第一部戲,成功與否按說對我至關重要,但我卻表現得無所謂,只在電話中輕描淡寫地告訴姐姐我要拍戲了。
我的不在意很快被姐姐覺察到了,她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不遠千里趕到大連的拍攝基地來看我。
當時劇組的演職人員都住在一家酒店里,姐姐跟我住一個房間,白天我出去拍戲,晚上從劇組回來后,姐姐就帶我去吃飯,然后回到房間幫我分析劇本。這樣,姐姐不僅照顧我的日常生活,而且還和我一起討論劇本、分析角色,竟然做起了我的專業輔導員。她用自己的言行無聲地告訴我:既然選擇了這一行,就該認真對待。
在這部戲里,因角色需要,我第一次穿上了高跟鞋,很不習慣,一天下來,腳都被磨腫了,走出鏡頭后,我就脫了高跟鞋,光著腳板走路。姐姐勸我不能這樣。那些天,很少穿高跟鞋的姐姐竟也穿上了高跟鞋,她說,其實只要多鍛煉很快就能適應的,看看我吧。姐姐一走一扭的樣子使我感到滑稽又心疼。幾天后,在拍戲時,我已經能自如地穿著高跟鞋走在鏡頭里了。這部戲播出后,我演的角色得到了同行的認可,隨后,片約開始多了起來。
之后,幾乎我每參加拍攝一部戲,都想聽聽姐姐的意見。她總會像朋友一樣與我分析角色,當然,有時我們對角色的分析也會有分歧,我們也會爭得面紅耳赤。
雖然,我在校期間就接連拍攝了好幾部影視劇,但1997年夏天畢業時,我的工作問題仍然很嚴峻。因為當時高校已經實行了分配并軌制,找工作更多的是個人的事,而我因為忙著拍戲,工作去向一直懸著。看著同伴們一個個找到了滿意的去處,我的情緒特別不好,當姐姐在電話中詢問我的工作情況時,我沒好氣地說:“你們誰也不用管我?”其實,工作沒著落,怎么能怪姐姐呢?
當時我有個片約,但又不知演什么角色,電話告訴姐姐之后便一個人在房間里郁悶。沒想到,第二天,姐姐竟出現在我面前。接我電話的那一宿,姐姐幾乎沒睡,第二天便急著從家鄉坐飛機趕過來了。姐姐的出現,反而使我更加煩躁,我忍不住沖她發了火。
那天半夜3點,為發泄心中的郁悶,我固執地拉著姐姐來到北海看日出。可惜,那是個陰天,我們沒看到的日出的景象,但有姐姐在身邊,我心情晴朗起來了。
幾個月后,得知中央實驗話劇院在招人,姐姐在電話中一再忠告我,不要任性,一定要抓住機會呀!多年來的事實已經證明,姐姐是理智的,聽她的沒錯。這一年夏天,經過努力,我終于被該院錄取了。我用自己的第一筆工資,為姐姐買了一條漂亮的圍巾,還利用在各地拍戲之機,為她搜羅她最喜歡的工藝品帶回安達老家。
姐姐對我的好,讓姐夫也生出幾分“妒忌”,他常常對姐姐說:“我知道你心不在我這邊,過去看看她吧。”
我喜歡上了這個行當
隨著演技的逐漸成熟,我的片約越來越多。姐姐提醒我要戒驕戒躁,她總說,這條路還長著呢!她話不多,卻句句砸在我心坎上,讓我銘記在心。
1999年,我輾轉在長春、敦化,拍攝電影《國歌》,這部戲年代跨度大,人物情感很復雜,由著名導演吳子牛執導。我所飾演的是一個執著、堅強而又不幸的角色,以前從未嘗試過這樣的角色,我只能邊拍邊摸索。當時,在零下三四十度的溫度下拍攝,為適應劇中的角色,我全身幾乎要凍僵了。拍著拍著,我就被凍哭了,我看見自己的指尖被凍得發黑。
晚上,我蜷縮在被窩里給姐姐打電話,哭訴著。姐姐一邊安慰我,一邊勸我要堅強點。姐姐問我是否要她去探班,我說不用。她又問我要不要寄棉衣來。想到她工作那么忙,我推脫了。可沒幾天,一件嶄新的大慶產棉衣便以特快專遞的方式飛到了劇組。
盡管拍戲時我不能穿著棉衣上鏡,但一走出鏡頭,我就穿上了姐姐送我的那件棉衣,我知道,無論走到哪里,最親愛的姐姐總和我溫暖地擁抱在一起。
姐姐默默的激勵與幫助,使我全身心投入角色之中,盡管嚴寒侵襲,但《國歌》拍攝很順利,在中國電影百花獎評選中,我因這部電影中的表演,榮獲了最佳女配角提名獎。
那一天,當我踏上鋪滿鮮花和閃光燈映射的領獎臺時,我眼里涌動著欣喜的淚水——這榮譽的背后,其實有姐姐的一半啊!可是,我親愛的姐姐,她仍然在家鄉——北方一個偏僻的城市默默地做著平凡的工作。
姐姐為我付出這么多,卻從來沒苛求我一點什么。2000年,在接拍《女足9號》前,我意外摔傷了,腰上夾著固定骨骼的鋼套,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我痛在身上,卻傷在心里,因為這部電影的導演是中國著名的老一代導演謝晉,我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機會啊!
遠在東北的姐姐知道后,每天都要和我通一次長途電話,勸我一定要堅強。姐姐的話給了我很大的鼓勵。醫生建議我不要拍戲了,停下來好好靜養。盡管我曾經對自己選擇演員這個行當感到失意,但我不能辜負姐姐的希望啊。如果我放棄它,就是對姐姐的一種傷害啊!
導演對我參與拍攝不抱什么希望了,但《女足9號》開機的時候,我卻準時出現在片場。在劇中,我是主角之一,由于這部戲主要是體現中國女足的精神的,戲中有不少踢足球的鏡頭,為了追求真實的效果,在戲中所有踢球的鏡頭,我都沒有用替身,而是忍著腰傷投入地表演。
后來有人告訴我,姐姐與友人聊天,一提到我,就抹著眼淚對人家說:“我妹妹還很年輕,挺不容易的。”
其實,更不容易的是她。2001年,我參加了電視劇《8點35分》的拍攝,開機的時候,姐姐就趕到劇組來看我。這次拍攝時間相當緊,要求在13天內完成,所以,每天的工作量非常大。我每天拍戲下來都非常累,別人把劇本放到我手里我都沒有時間讀,但每到上戲之前,姐姐已先幫我把劇本讀完了,然后與我分析、講解我所擔任的角色。拍戲的時候正值冬天,由于拍戲需要,我穿得很少,姐姐就在旁邊給我抱著厚衣服。看見我那件毛衣有些不合身,她又連續熬了好幾個夜晚,為我趕制新毛衣,還不時熬湯給我補身體。
不久,我在央視大戲31集電視劇《天下糧倉》中出演女主角,我隨劇組南征北戰4個月。那時,我的演技相比以前要成熟多了。姐姐沒有再打攪我,只在電話中對我說,她相信我能演得更好。語氣雖然很輕松,但那份濃濃的關愛與期望時刻印在我腦海里。
那4個月,我幾乎在拼命了。《天下糧倉》順利拍完后,我一下子竟瘦了16斤。但這部戲播出后,獲得了廣泛的好評。我突然吃驚地發現自己竟然喜歡上了這個行當。而這個轉變,是姐姐給予的啊!
接下來,我接拍了反映軍民抗洪題材的《驚濤駭浪》,我體質不是太好,在荊州高溫下拍攝時,我嘔吐甚至還暈倒過。每天拍完戲后,我都感到累,在給姐姐的電話中,我流露出倦怠的情緒。我以為姐姐會像往常一樣來到我身邊,但是,這一次她什么也沒有說。沒有姐姐的撫慰,我一下陷入了孤獨之中。我接連給她打電話,可她一聽是我的聲音就掛了。我非常奇怪,終于有一天逮住了她,問她發生什么事了。姐姐沉默了片刻,說:“如果你告訴我你在堅持拍戲,我就很安慰。苦難,做任何一件事都有,既然你已經喜歡上了演員行業,就應該堅持走下去,也不會枉費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想到這么多年來姐姐含辛茹苦地支持自己的演藝事業,我慚愧不已。我知道,如果放棄努力,不僅僅對不起自己,對姐姐更是一種莫大的傷害呀!這樣,我有什么理由不克服困難投入到演藝事業中去呢?
這些年,不管是在拍戲還是在生活中,姐姐都給了我很多的鼓勵,因此,只要一有機會,我就想辦法給姐姐一點回報。2003年9月初,我把姐姐帶到歐洲去旅游了一趟。在美麗的歐洲草原上,我和姐姐手牽手,像回到了童年一樣。我對姐姐說:“姐姐,我非常喜歡演員這個職業了,請相信我會做得更好!”
由排斥到喜歡上演員這個行當,都是姐姐的功勞啊。我親愛的姐姐,是你,把我引上了影視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