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得踏實,女教師求助“私家偵探”
今年24歲的張媚是昆明一所中學的體育教師,她與楊輝相識于2003年4月朋友們在翠湖舉行的一次聚會上。
楊輝是個律師,30歲。張媚覺得楊輝對自己來說實在大了點。她推測,這種年紀的男人還沒有女朋友,不是因為太挑剔就是因為三心二意。僅有過一次初戀經歷的她感到自己很難和這種男人走到一起。
張媚沒想到,那次聚會其實是朋友們暗中的有意安排。飯后,一伙人硬是把張媚推向楊輝,把他們單獨留在了昆明有名的“愛情樂園”翠湖。
因不愿掃朋友們的面子,張媚只好和楊輝一起在公園里漫不經心地散起了步。走到一個拱橋邊時,一個小姑娘突然跑到他們面前,拉著楊輝的衣角說:“哥哥,買一枝花送姐姐吧,你看姐姐長得多漂亮啊!”楊輝抬眼看了看張媚的表情,似乎是在征詢她的意見。張媚有些尷尬:“不要不要……我們快走吧!”賣花的小姑娘卻緊跟不放。楊輝便順水推舟地說:“那就買一枝吧,你就當自己買的。”這樣,張媚的手里多了枝火紅的玫瑰。
那一晚,楊輝和張媚聊了很多,他主動向她講了幾年前在武漢上大學時的情況,以及畢業后所從事的法律工作。他一件一件地講自己所代理過的案件,每個案件都像一組電影鏡頭般讓張媚感到生動有趣。張媚邊聽邊想:看來楊輝并非一個乏味的人,可生活中的楊輝究竟如何?一個男人到了30歲還沒結婚是不是不太正常……
張媚24歲了,她覺得應該找個年齡相當的男人過平凡踏實的生活。那晚與楊輝分手后,張媚沒打算繼續與之交往,把他留給自己的電話號碼隨手扔了。不過,楊輝倒是兩次約她出來喝茶。張媚無心和他發展下去,兩次她都婉言拒絕了。
不料,兩個星期后,張媚的腿在一次籃球比賽中骨折住進了醫院。楊輝從朋友那里聽到這個消息后,立刻趕往醫院看望,并給張媚帶去了一束美麗的蝴蝶蘭。此后,楊輝總是隔三差五地來看她,有時還專門給她送來飯菜。開始時她覺得別扭,告訴楊輝不必這樣,但漸漸地,她內心開始有些感動,她覺得看似冷靜的楊輝其實心很細,很會體貼人。后來,護士贊賞地對張媚說,你男朋友買的蝴蝶蘭好漂亮啊!她就只會甜蜜地微笑了,她不再去爭辯什么。張媚住院的半個月里,是她與楊輝的關系發展最為迅速的時期。出院那天,楊輝用摩托車把她接回了家。
張媚成了楊輝的女朋友。無論在自己的朋友還是在楊輝的同事面前,她都公開了這一身份。她接受了楊輝的擁抱、親吻。
楊輝已經在昆明見過了張媚父母,2004年春節前,楊輝告訴張媚要帶她一起回老家大理,讓父母見見她,商量一下結婚事宜。
從初識到商定結婚不足8個月,這樣的速度讓張媚覺得有點快,她在驚喜之余有了幾分恍惚。當所有的祝福涌向張媚時,她這才發現,對于楊輝的一切她似乎完全不了解。她從未見過楊輝的家人,也未曾見過他工作以外的任何朋友、同學,初識時的疑問又重現大腦:為什么楊輝到30歲還沒有結婚,他是不是對我隱瞞了什么?
張媚將自己的疑惑告訴了父母,父母回答:“你還年輕,如果你真的覺得把握不準,再了解了解也不遲。畢竟婚姻是人生大事,還是知根知底的好。”張媚的一個已離婚的好姐妹也勸她:“你看我,就是婚前沒弄清楚他是個賭棍,現在只好兩散。”
在親朋勸告下,張媚最終找了個理由,對楊輝說她不打算和他一道去大理。她開始仔細地琢磨起楊輝這個人來。她曾多次問及楊輝在認識她以前的“感情經歷”,楊輝告訴她自己沒談過戀愛。
一個30歲的年輕白領,長相不錯,學識出眾,怎么可能沒有談過戀愛呢?如果他真的在感情上有些遲鈍,又怎會對自己狂追不舍,并在相識8個月后就提出結婚?
張媚心里裝滿了疑問,總想弄清楚一些什么。2004年1月初的一個夜晚,她又一次問楊輝是否在感情問題上向她隱瞞了什么。楊輝再次強調說自己以前真的沒有什么感情經歷。
張媚開始疑神疑鬼起來,她武斷地認定,楊輝一定沒有說真話。那么他想掩蓋什么呢?現在的“婚騙”太多了,張媚想來想去,感到有點害怕。
眼看春節臨近,張媚想去問問楊輝身邊的朋友,以確定楊輝是否值得自己托付終身。但她又怕楊輝知道了責怪她。三天后,張媚找到一個在昆明一家“民事調查社”工作的朋友訴苦。朋友極力慫恿她通過私家偵探解開心結。幾番猶豫之后,張媚接受了朋友的建議。
收到滿意“答卷”,卻痛失心上人
張媚剛剛走進調查社時,她內心還是很矛盾的,但她最終沒有改變主意,她覺得不管怎樣,這是對自己的將來負責,即使楊輝知道了也會理解的。她和調查社簽訂了協議,交納了5000元酬金,要求“偵探”在保密的前提下,調查楊輝婚姻狀況、人品人格。她并不在乎楊輝是否有好的家境,她只希望楊輝是個真摯善良的人。
就在楊輝將要回家過年之前的短短幾天里,張媚聘請的4名“私家偵探”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他的家鄉,對他展開了“全方位調查”。2004年1月中旬,張媚收到了4名“偵探”的調查結論:楊輝不僅從來沒有結過婚,而且連女友都沒有帶回家過,他更沒有違法亂紀的行為,鄰居和家人對他的評價都非常高,說他是村里少有的人才,村里的鄉親們都以他為驕傲。
“偵探”不僅給張媚出具了文字上的“結論”,還給她帶來了許多照片。照片上顯示,“偵探”去了大理的民政部門和公安部門,還去了楊輝中學時的母校,以及他的村子和家中。整個調查路線十分清晰,從沒去過楊輝家的張媚,通過照片看到了楊輝家的房屋。
“偵探”向張媚描述說,他們是通過在當地的一些私人關系“調查”這一切的。他們還通過熟人去楊輝原來的中學調查過,老師說:“楊輝學習踏實,性格有些內向,沒有突出缺點。”調查臨近尾聲時,他們還曾親自跑到楊輝家,謊稱是楊輝的朋友,到大理玩,順便看看楊輝家人……
“私家偵探”的調查結論讓張媚很滿意,這回她是徹底地相信楊輝了,她決定答應和楊輝結婚。她開始夢想未來的生活,夢想與楊輝在一起將會有很多甜蜜的日子。
令張媚沒有想到的是,她這個夢沒有持續多久就破滅了。2004年春節楊輝回家探親時,母親向他提起前不久有幾個自稱是他朋友的人來到家里,說是到大理來玩的,順便看望老人。
母親的話讓楊輝十分納悶:我的朋友來大理玩為什么不先和我聯系?沒有和我聯系過,他們又怎么知道我家?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打電話詢問了幾個最有可能到大理的朋友,但這些朋友都說根本沒這回事。
后來,楊輝又從鄰居口中得知,那幾個自稱是他朋友的人在村里四處打聽他的為人,問他結沒結過婚,有沒有帶過女朋友回家。
楊輝心里越來越糊涂,他既納悶又緊張:“是不是我在外面打官司得罪了什么人,人家準備到家里來報復?”但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可能。最后,他從來人專門了解他婚姻和為人情況這一點上,隱隱覺得這件事與張媚有關。
2004年2月9日,楊輝從大理回到昆明。張媚歡天喜地地到車站接他,但他表現得不冷不熱。在楊輝的住處,他說起了有人到大理的事。張媚一聽,臉上馬上顯出緊張的表情,說話也開始前言不搭后語。眼看事情已經無法隱瞞,她只好將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楊輝。
聽完張媚的講述,楊輝感到自己受到了極大侮辱,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大聲斥責張媚。在楊輝看來,張媚既然舍得花費5000元調查他,就說明張媚對他沒有一點信任,他無法想象更無法接受張媚這樣的行為,當即向張媚提出分手。
剛剛還在幻想幸福婚姻的張媚一下子陷入了絕望,她沒想到自己的調查行為會給楊輝帶來這么大的沖擊。回想起和楊輝走過的日子,悲傷的淚水滑落在她的臉頰。
張媚先后找到楊輝的兩個好友,讓他們出面勸說楊輝改變主意。但楊輝決心已定,一切都已無法挽回。
是非對錯,引發爭議
和張媚分手后,楊輝對自己暗中被人“調查”的事越想越氣憤。身為律師,他的權利意識很明確。2004年3月6日,他給受張媚委托對他暗中進行調查的那家“民事調查社”發去一份傳真,表示要起訴調查社,因為調查社的行為已侵犯了他的隱私權,給他帶來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與此同時,昆明某報對此進行了報道。
此事立即引起了昆明各界的廣泛關注,人們對此展開了激烈爭論。
對“婚前調查”持認同意見的人認為:婚前調查作為一種新事物,因為有社會需求,就有其存在的市場。現在的社會越來越復雜,假離婚、假結婚、騙財騙色、多處筑“愛巢”的事屢見不鮮,在一方無法充分了解對方情況時,借助一些中介機構進行調查未嘗不可。撰文認為:“婚姻是一種兼具人身及財產內容的契約關系,夫妻雙方既是生活伴侶,又是法定財產合伙人,在互相選擇過程中,對另一方進行一定程度的調查,包括身體健康狀況、能力、人品、家庭背景、財產狀況等,是為婚姻本身著想。與其婚后后悔,不如在婚前就弄清楚。這也是對雙方‘婚姻知情權’的尊重。張媚委托調查機構對自己未來的伴侶進行調查,這是對雙方負責的表現。而她通過委托調查得到的情況都在夫妻雙方應該知悉的范圍內,構不成對隱私權的侵犯。”
對“婚前調查”持反對意見者認為:愛情是最純真最圣潔的感情,它以雙方相互信任為基礎,既然愛他(她),就要相信他(她),沒有互信,何談愛情。張媚的做法非常不妥,她想全面了解男友,完全可以靠自己完成,既可親自體察感知對方學養人品,也可通過隨男友回大理的機會從側面進行了解,人是有靈性的,平常的相處就足以了解所有問題,而“調查”一旦發生,便會有與他們無關的第三者觸犯被調查人的隱私。就目前來說,中國還沒有任何民間“調查”機構有隨意探尋公民隱私的權力,他們行為的不規范性勢必會導致侵權。“調查”內容一旦傳播出去,對被調查對象將會極為不利。
針對以上爭議,記者采訪了受張媚委托對楊輝實施“婚前調查”的民事調查社負責人甘先生。甘先生說:“我們調查的內容主要根據當事人的需求來決定,調查人員以幫人排憂解難為目的,不以窺探他人隱私為必要手段。當然了,需要時也會打打法律的‘擦邊球’,采取一些非常手段,盡量做到不違法。”針對楊輝準備起訴民事調查社一事,甘先生說:“這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也是目前云南首例因婚前調查引發的法律糾紛。眼下我們正在做應訴準備,不過,我們畢竟受人之托,而且在調查實施過程中始終不存在惡意,因此,希望能盡快和對方達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