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驅賊

深冬的夜里，我睡得正酣，突然被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吵醒，不但擾了我的好夢，還把我驚出一身冷汗，豎起耳朵再聽時，四周卻又是一片寧靜。真是見鬼了！我嘟囔一聲，正準備閉眼再睡時，剛才那駭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我算是聽清楚了，女人的聲音分明在喊：救命啊！

我的心臟立刻砰砰亂跳，旁邊的妻子也嗖地轉過身來，緊張地問我，出啥事了，怎么有人喊救命。我胡亂地猜測，一定是路上有人搶包，這里常發生這種事。妻子疑惑地說，才凌晨三點，怎么會有人在路上走，莫不是有人喝醉了打老婆吧，這種男人真卑鄙，喝醉了就拿老婆出氣。

話沒說完，那凄厲的呼救聲又傳進屋里，讓我和妻子驚坐起來，睡意全消。看來，這周圍真是發生刑事案了，而且從方向判斷，地點就在我家陽臺的不遠處，那是對面山坡上的一片平房區，常有外來打工者在那居住。

等我和妻子哆嗦著走到陽臺細看時，才被對面的情形嚇一跳--有幾個身影已經翻進一家小院內，聚在房前在撬門，而屋里的女人可能正用盡全身氣力抵緊門，并不時地發出絕望的喊聲。妻子恐懼地問道，怎么辦？我手忙腳亂地示意妻子蹲下來，并小聲說，千萬別出聲，這伙人比小偷可厲害多了，分明是搶劫，讓他們看見我們還了得？

說實話，我知道如果再不去幫助那女人的話，別說她鐵定被搶，出人命案都有可能，但這周圍不是住著那么多人嘛，肯定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喊聲，怎么沒見別人挺身而出，報上刊登過的遭惡人報復的事情還少嗎，一想到沖動的后果，我就不寒而栗，拖著妻子半蹲著退回屋內。

女人的喊叫一聲緊過一聲，可周圍卻靜得出奇，妻子緊張得都快哭了，求我道，那我們打１１０吧，要是我們看著人命案發生，今后我就不敢在這住了。我點點頭同意，輕手輕腳把話機扯到廚房內，才開始小心地撥號求助，等對方喂喂問我時，我才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同志，我們這里有人在搶劫，在觀水路這邊，求你們趕快派人來。殊不知人家的回答卻讓我非常失望，說已經接到我們這很多電話了，只是他們出勤人員去了另一個地點，要等他們從其他分局抽調人來再去。

這種事能等嗎，賊人大概有五六個，要是再晚幾分鐘，肯定要出大事，但我只身一人怎么敢救人呢，別說沒有武器，就是人家捅了你，你還捉不到兇手。怎么辦呢？良心驅使我再次溜到陽臺前，期待奇跡的發生。

這時，緊挨著那家院子的平房內，突然傳出一個老婦的咳嗽聲，屋里的一盞小燈也亮了起來，好像是平時起夜的動靜，但我知道，那是一個老人做出的善良又勇敢的舉動。再看看那邊，就這么輕微的舉動似乎讓那伙賊人收斂了一些，停止了撬門的動作，取而代之的是圍在門前嘀咕起來。我沒想到這群兇悍的家伙居然會這樣心虛，心想，要是再多幾個人做出類似的舉動該多好。

果真，在遠處的居民樓內，有幾間屋子也陸續傳出亮光，好像還有人在大聲呵斥孩子，在我的視線內，那群家伙已經退縮到院門口，而女人的呼叫聲也越來越強烈了。妻子壯著膽溜到我身邊，小聲地問我，他們好像還不肯走，你趕快想想法子。

我靈機一動，快步走到客廳的音響前，抽了張流行音樂碟就開始播放，并把聲音扭到最大音量，一下子，整個院落全響起了這樣的聲音：\"我讓你依靠，讓你靠，沒什么大不了……\"這一招還真管用，似乎家里有卡拉ＯＫ的人全放起了音樂，在歌舞聲中，附近的居民樓里亮起越來越多的燈光，還有人借著噪音指桑罵槐地喊道：你們吃飽了撐的，大半夜不干人事，你們還是不是人。

再放眼望去，那些罪惡的身影逐漸從院里撤了出來，想借著夜幕逃脫。就在這時，我樓上的住戶用手電向下射去，還大吼道，往哪里跑，你們這些狗雜種。在不到幾秒鐘的工夫內，竟然有七八束手電的燈光匯聚成明亮的探照燈，驅使著賊人狂奔，我甚至聽見了有人站在陽臺上鼓掌。

在恐怖徹底消除后的半個小時內，小區里的音樂一直在持續，雖然又亂又雜，但聽了卻讓人感到是那樣的振奮，妻子依靠在我肩頭，輕輕地說，知道嗎，這是我聽到過的，最激動人心的一場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