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5、大江健三郎
【個人小傳】
大江健三郎,日本著名作家,被稱為日本“新時代文學的旗手”。生于日本愛媛縣喜多郡大瀨村(今內子町大瀨)。他在這個“森林峽谷”間的村莊里讀完了小學與初中。1950年考入愛媛縣縣立高中,1954年入東京大學文科。在大學,他熱衷于閱讀法國存在主義代表人物薩特、加繆,當代美國杰出的小說家福克納與存在主義文學在日本的代表作家安部公房的作品,受存在主義等西方當代文學思潮影響很深。1955年,他在大學的學生雜志《學園》發表作品《火山》,獲銀杏并木獎。1957年,他在《文學界》雜志發表小說《死者的奢華》,成為日本文學最重要的獎項———“芥川文學獎”的候選作品,著名作家川端康成稱贊這篇小說顯露了作者“異常的才能”。大江健三郎作為學生作家由此正式登上文壇,開始了職業作家生涯。
1958年,大江健三郎發表了他早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飼育》,獲第39屆“芥川文學獎”。
1959年,大江健三郎畢業于東京大學文學部法國文學專業。畢業后,他探索從性意識的視角視察人生,構筑文學世界,認為20世紀后半葉給文學冒險家留下的墾荒地只有性的領域了。他接連發表了《我們的時代》(1959)、《我們的性世界》(1959)、《性的人》(1963)等,他把性作為政治的暗喻,反映了一代人“精神陽痿”的痛苦。
還在學生時代,大江健三郎就創作了劇本《死人無口》《野獸之聲》;1960年與電影導演伊丹萬作的女兒伊丹緣結婚,又創作了電視歌劇《昏暗的鏡子》。
1961年,大江健三郎以日本社會黨委員長淺沼稻次郎遭右翼青年刺殺事件為題材,發表《政治少年之死》,遭右翼勢力威脅,同年8月赴歐旅行,在巴黎訪問了薩特。
1964年,大江健三郎的長篇小說《個人的體驗》與隨筆《廣島札記》出版?!秱€人的體驗》是關于人的“再生”的故事。殘疾兒童的出生,作為一個嚴酷的參考物,照射出現代人心靈的殘疾,它促成殘疾兒的父親走過心靈煉獄,獲得精神上的再生。《廣島札記》匯集了作家60年代初走訪廣島的所見、所聞、所思,廣島核爆炸受害者面臨與殘疾兒的父親同樣的問題,讓人觸目驚心地感到近代文明的痼疾,同時自身蘊藏著治愈核時代社會疾病的力量。
1967年,大江健三郎代表作《萬延元年的足球隊》問世,同年獲第三屆“谷崎潤一獎”。這是一部規模宏大的長篇,在歷史、現實、傳說、民俗交織的繁復結構里,“峽谷村莊”成為主人公根所蜜三郎、根所鷹四這些處于彷徨無路的精神危機中的現代都市青年的心靈歸宿地。
大江健三郎反對日本與美國締結安全保障條約。1967年赴沖繩旅行,發表了《為與沖繩共嘆共怒》的文章。1969年發表《沖繩札記》長篇隨筆。他對核爆炸的歷史性思考,產生了《核時代的森林隱遁者》《核時代的想象力》《遭受原子彈爆炸之后的人》一系列作品。
他關注著人類及其良知的“拯救”與“再生”。1974年,他在日本作家要求釋放索爾仁尼琴的聲明上署名;1975年參加了抗議韓國政府鎮壓詩人金芝河的活動。1994年,大江健三郎榮獲諾貝爾文學獎。
【作品評析】
《個人的體驗》是大江健三郎作品中被譯成外國文字最多的一部,它的創作基于自己深切的、酸楚的感受。在小說中,主人公是一位英語教師,叫鳥。當他知道妻子生下腦部畸型的嬰兒時,精神幾近崩潰。他鉆進過著頹廢生活的情人火見子的房中,晝夜酗酒,把她視為知己,并聽從火見子建議,準備讓一位鄉間醫生“處理”掉病嬰。最后,鳥良心發現,從鄉間醫生的手中奪回嬰兒,抱往大學醫院作腦部手術,毅然去做殘疾兒的父親。
以內心的痛苦為起點,由對殘疾人的關心,到對廣島原子彈受害者的關心,再發展到對核武器給人類未來帶來危機的關心,這是他后來創作《廣島札記》《沖繩札記》的心路歷程。由于作者感受的真切、思考的真誠,使作品具有強烈的震撼力。日本著名文學評論家平野謙認為,《個人的體驗》是大江健三郎所有作品中最為出色的一部。
《萬延元年的足球隊》被譽為大江健三郎文學創作的高峰。作品描寫了兩個被城市拋棄的兄弟———哥哥根所蜜三郎與弟弟鷹四,回到故鄉———“森林峽谷”的山村所經歷的震撼心靈的急風暴雨般的事件。鷹四在山村重演一場百年前曾祖父的弟弟組織的村民暴動,蜜三郎則批判性地旁觀。在暴動失敗后,鷹四承認奸污了自己的白癡妹妹并把她逼死的秘密,隨后自己用獵槍自殺身亡。蜜三郎在經歷這場心靈的風暴后,決心把白癡兒子接回家,與妻子重建生活。整部作品中,作者以群山、 樹林、山村為舞臺,把虛構與現實、過去與現在、畸形兒、暴動、祭神、通奸、亂倫、自殺等光怪陸離的場面交織在一起,表現了作者對人類如何走出那片象征核時代恐怖與不安的“森林”的深沉思考。
大江健三郎的文學創作深受法國存在主義代表人物薩特的影響,創作方法上有明顯的存在主義傾向,語句冗長,不乏晦澀難懂之處。但他作品的主題是清晰的:反映的是核危機下人類的生存狀態、人類的未來,身為殘疾人父親的苦惱與歡樂,個人的不幸與人類的不幸,個人與人類整體的關系等。這也是戰后日本新一代作家所經常表現的主題。但這一切并不妨礙他在作品中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他在吸收外來文化養分的同時,沒有忘記從本民族土壤中汲取充分的營養。他繼承了《竹取物語》(公元859-877年間)延續下來的象征性技法與日本傳統文化中的想象力,他把現實引入小說的同時,也致力于日本文學傳統中的“玄虛”———非現實的虛構;兩者既截然分明,又隨意重疊,這在《萬延元年的足球隊》中表現鷹四的暴動是曾祖父的弟弟的暴動的歷史延續時最為典型。在這獨特的、豐富的想象世界里,人物似乎缺少現實感,尤其是《萬延元年的足球隊》中那個森林深處的村落,似乎是完全脫離現代文明的所在。他正是用這從現實剝離出來象征性的舞臺,演繹出一幕深受核危害與核威脅的現代人的心靈與生存狀態的悲劇。大江健三郎獲獎后,宣布以將完成的三部曲《熊熊燃燒的綠樹》為作家生涯劃上句號,而這三部曲的主人公仍然是大江光,描繪的仍是一個腦殘疾兒童成長為自立的作曲家的心路歷程,以及和他相同的核威脅下人類的生存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