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美釀蜜的大師

捧讀藝術大師吳冠中先生的《我負丹青——吳冠中自傳》，我在腦海里一直浮現他說過的一句話“蜂采蜜，我采美”。是的，在這部書里，先生用自己真實的藝術經歷告訴我們什么是美，什么是真，他奉獻給我們的也不僅僅是關于繪畫的心得感悟，更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從他清秀雋美而又充滿哲思的文筆之間，讀到他那顆至真至美的心靈。

在書中，先生真誠、坦蕩地回顧了自己坎坷的從藝生涯，并真實描繪出林風眠、潘玉良、潘天壽、徐悲鴻等人的歷史影像。書里記錄了他思想感情的成長、發展與轉變，也記錄了他的生活觀、文藝觀，其中不少文章都是當年針對現實而發，并引起過強烈反響和爭議的。可以說，他是用文字代替油彩、墨彩，從從容容地直抒胸臆，給自己描繪了一幅自畫像，坦坦蕩蕩地吟詠出一首心曲。

在多年的繪畫藝術生涯中，吳冠中先生歷經坎坷，卻始終不放棄對藝術的追求，堅持探索自己中西結合的藝術之路。他是在世的第一位在大英博物館舉辦個展的東方畫家，其作品在國際藝術品拍賣價格中創在世中國畫家之最。他尊崇魯迅，也對一切優秀文學都情有獨鐘，年輕時曾專攻了四年法國文學，苦讀莫泊桑、福樓拜、巴爾扎克、雨果的原著，翻破了幾部法文字典。更難能可貴的是，他很好地把文學素養和繪畫藝術結合起來，文學引發了他繪畫未了的情，繪畫也傾訴了他對文學難盡的愛。我相信凡是看過他的畫，讀過他文章的人，都有這樣的感覺：他的畫如詩，他的文如畫。

先生的藝術道路極不平坦。“文革”中，他在河北獲鹿縣李村勞動，并接受批斗。當時，先生住在老鄉家，勞動的時候要到很遠的河灘去，但是他犯了嚴重的痔瘡，脫肛大如一只紅柿子，痛得不能走路，他就用布和棉花做了一條帶子，像背帶褲背在雙肩，使勁挺腰將帶子托住痔瘡，后來他的肝炎又越來越重。面對人生一次又一次的厄運，先生沒有沉淪，相反卻全身心地投入作畫，以畫和命運抗爭，他買來小黑板制作畫板，用老鄉的糞筐作畫架，主要畫玉米、高粱、棉花、野花。這批“糞筐作品”均已流落海外，已成為藏家們尋找的對象。

欣賞先生的畫作，我總感覺有一種清雅之氣撲面而來，那簡單的線條，勾勒的卻是一種悠遠的意境。我想，這也許正是先生寬厚而淡遠的胸懷。先生說：“蜂采蜜，我采美。從古今中外的名畫中品嘗美，從生活中提煉美，創造視覺美是我的天職。”他還說：“科學探索宇宙之奧秘，藝術探索感情之奧秘。”他是在用自己的畫筆和心靈書寫大真、探求大美，他也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在采美在釀蜜。

《我負丹青——吳冠中自傳》 吳冠中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4.6 定價：3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