Ｄｅｃｃａ重發“四相位”輕音樂發燒珍品

截稿前，聽到了今年7月英國Decca唱片公司重刻的這套Phase 4 stereo（4相位立體聲）激光唱片。按捺不住狂喜，小弟決定星夜趕稿，第一時間將之介紹給諸位同好。

這套重刻CD以Decca在60年代末、70年代初發表的通俗類音樂（easy listening）為題材，其中選錄了不少在當年紅極一時，但現今基本在市面上搜尋不到的輕音樂隊、樂手和歌手的專輯。而且每一張CD中包含兩張LP專輯的內容，不僅音樂雅俗共賞，錄音靚到無倫，更是便宜而又足量。以我個人多年來對發燒友聆聽口味的了解：輕音樂，加靚錄音，再加上經典的歷史感，和一絲懷舊的情調，這樣的寶貝即使在碟市低靡的今天，不被發燒友搶著收藏也是很難的。

事實上，對于Decca這個藍白相間的商標，發燒友中幾乎沒有不知道的，因為這個唱片品牌本身就代表著典范級的錄音藝術和獨到的聲音品質。但是，說到Decca的Phase 4 stereo錄音，可能了解的朋友并不占多數。其實，要介紹Phase 4 stereo的來龍去脈，還得從Decca在立體聲黃金年代輝煌的錄音歷史說開去。

“麥克風樹”締造的黃金音色

在50年代立體聲錄音的萌芽時期，Decca公司的資深錄音師威爾金森(K.E.Wikinson)先生便開始在廣泛的實驗中探索如何利用最佳的條件調合出清澄的音色和寬闊的舞臺空間感。他認為，唱片上的音樂只有包含光輝開放的音響和一些細致入微的空間響應，才能讓人感受到如臨現場的愉悅，聽到最鮮活的效果。幾經實驗，他炮制了一種獨特的麥克風擺放陣式。這種后來被稱為“The Decca Tree”的“麥克風樹”，是一組位于支架左右的麥克風及另一只垂直在適當距離的麥克風，這三支話筒構成的“麥克風樹”矗立舞臺，配合其它麥克風的輔助，可以將單點與多點方式錄音的優缺點加以妥協，創造出細致、平衡又不失動態的錄音效果。

除此之外，造就Decca迷人錄音特色的，是其另一引以為豪的錄音原則。即古典錄音都是在現場立即混音，以第一時間制成兩聲道的立體聲母帶。也就是說，Decca不會利用多軌錄音的寬容性，在事后任意更動指揮原先已同意的聲音。這種極端忠實于現場的制作精神對錄音師的臨場功力和音樂修養都提出了極大的考驗。Decca古典錄音中那種可以透視并給予聽者無限想象力的音場空間感；以及那種逼真呈現藝術家動作、走位以及戲劇化場景的真實效果，正是依賴于這一錄音哲學而得到保證的。

Phase 4 stereo開創多軌錄音的先河

三支話筒構成的“麥克風樹”為Decca的古典錄音，尤其的歌劇錄音帶來了獨樹一幟、無可替代的聲音品質。特有的深闊音場，透明度一流的秀美音色，以及極其華麗自然的音域平衡度，幾乎成為Decca古典錄音的招牌。

不過，“麥克風樹”和“現場立即混音”的制作方式，卻未見得適用于編制略小，無需強調現場忠實效果，卻要求有強烈聽覺趣味的流行音樂制作。事實上，Decca在60年代同樣擁有一大批令人艷羨的流行藝人，這要求在高傳真的錄音技術上一直以開拓者和領導者自居的Decca拿出新東西來。

終于，1962年，Decca宣布發展出了Phase 4 stereo錄音技術。它的妙處就在于可以有機安排錄音的音像定位，并在后期處理上呈現強烈的立體聲效果。這種可以利用多支話筒分別收錄不同演出者的聲音，然后強調后期合成加工的錄音方式，開創了多軌錄音的先河。

Phase 4 stereo的出現，給唱片錄音帶來了令人驚訝的立體聲分離度，人們可以聽見樂器左右兩只喇叭的鮮明定位，還可以領略音效左右穿梭的樂趣。錄音師可以憑著自己的修養來創造音響美學，任意調節音色的濃淡，也可以強調樂器人聲的質感，以及它們在音場中的前后位置，這在當時是史無前例的。

當然，Phase 4 stereo錄音制造的效果，也未見得滿堂喝彩。有一些挑剔的發燒友就指出：Phase 4 stereo制作的人工氣息太強，后期加入的“味精”成分多；而且，早期的多軌混音技術使得音效多集中在左右兩邊，中間的音像銜接不夠，音場難以做到渾然一體；Phase 4 stereo雖然可以提供濃烈的音樂色彩和令人驚奇的光澤感，但音質較粗硬，在平衡感和現場感上力還力有不逮……

不過筆者認為：Phase 4 stereo在多軌錄音萌芽階段，對通俗和流行類音樂制作方式的貢獻還是非常偉大的。至少它帶來了一種理念上的突破——令到錄音室的后期創作，成為音樂的一個重要部分。尤其在當年，Phase 4 stereo帶給普羅大眾對立體聲音響的體驗簡直是神乎其神而有震撼力的。即使幾十年后的今天，聆聽Decca留下的一大批Phase 4 stereo錄音精品，您仍然可以感受到那份聽覺上的驚艷。您會同意，Phase 4 stereo營造的聽覺趣味和音響美學，要明顯高過今天的不少借助數碼高科技造出的新錄音。

easy listening寶藏咸魚翻身

話說回頭，今次Decca發行的這套“二合一”Phase 4 stereo錄音中，有數張CD筆者認為是值得猛烈推薦的。也就是說，只要您是品味到家的發燒友，就一定要買。

埃德蒙多·羅斯樂隊、弗蘭克·查克斯菲爾德樂隊、朗尼·阿爾德里奇雙鋼琴和倫敦節日樂隊，都是年齡奔上40左右的音樂迷在當年的電臺廣播中經常相逢的輕音樂隊。他們的名氣雖然不及保爾·莫利亞、詹姆斯·拉斯特、曼托凡尼等三大輕音樂樂隊來得響亮，但音樂各有迷人之處，是Decca在70年代初期最賣座的英國大樂隊。像弗蘭克·查克斯菲爾德就是一支中型的管弦樂團，擅長演奏電影音樂、百老匯舞臺插曲、抒情的流行歌曲改編曲、爵士音樂及經過改編的古典樂曲，他們的風格嚴謹流暢，和曼托凡尼相似，絲綢般的弦樂線條簡直迷人極了；而埃德蒙多·羅斯則是一支大型的跳舞樂隊，他們的特長是演奏南美風格的桑巴，喜歡熱帶節奏的朋友肯定會被他們的演奏迷住，左右飛舞的打擊樂器效果環繞在音場左右，配以恰到好處的銅管和人聲，輕快而又熱烈。至于朗尼·阿爾德里奇雙鋼琴和倫敦節日樂隊，則顯現白領階層需要的情調，雙鋼琴主導的音樂浪漫、迷離而又帶著紳士氣質，在大型管弦樂團和合唱團的陪襯下，流光溢彩。

除了上述三支輕音樂隊，還有兩張Phase 4 stereo的CD也值得發燒友奮起搶購。一張是當代弗拉門戈吉他巨匠帕可·佩納的專輯。這位生于西班牙，在英國成長的吉他大師，在樂界的地位絕對不在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弗拉門戈吉他天王帕可·迪·魯奇亞之下，他70年代在Decca錄制的大部分專輯都有著天碟級的音效，甚至還上過發燒天書《TAS》的榜單。另一張艾索爾·摩曼和斯丹利·貝克指揮倫敦節日樂隊合作的專輯，也堪稱精品。艾索爾·摩曼可以稱得上是20世紀百老匯音樂劇舞臺上最偉大的女演員之一，她那動人的歌聲在百老匯的舞臺上回蕩了半個多世紀。嘹亮的嗓音、鮮明的個性和敏銳的藝術感覺征服了無數聽眾，作曲家艾爾文·伯林的話最能說明摩曼的能力：“一首糟糕的歌，經過她的演唱，會成為一首好歌，而一首好歌經她詮釋就會成為經典。給她寫歌，最好配上合適的歌詞，這樣，劇院每個角落的觀眾都能夠清楚地聽到她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這張唱片的錄音也是好極了，人聲的表情和穿透力，管弦樂的精美效果都達到了空前的水準。

說到這里發燒友可能會疑惑，既然Decca此次再版的Phase 4 stereo錄音，都是easy listening的輕音樂LP，那該有曼托凡尼才是啊？！這支樂隊可算是Decca招牌級的輕音樂隊了，可是為什么沒有呢？我查了一下資料，發現當年首先進行這種“麥克風樹”錄音實踐的，正是大名鼎鼎的曼托瓦尼樂隊。很顯然，他們的樂隊編制非常龐大，Decca拿曼托瓦尼當作古典音樂中管弦樂團來處理了，難怪他們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弦樂音響可以令到樂迷三月不知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