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所有影像經(jīng)驗中,危險電影令你坐臥不安腎上腺素飆升,生出莫名的憤怒和激情。它們嗜血、狂傲,鋒芒畢露,蔑視既定秩序和腐朽正統(tǒng)價值,因而對這個社會中虔誠擁抱現(xiàn)有生活的中流砥柱構(gòu)成極大的震驚和威脅,同時卻極易成為憤青和朋克的影像座右銘。在它們面前,你是上帝的順民還是神祗的謀殺者頃刻即見分曉。如果你的片單里有大量此種電影,那說明你天生刺頭反骨或是不安平庸的視野,你必定是個有智商的混蛋,即使表面懦弱溫良,也對所謂正常和標準投以搖滾樂手般冷酷的眼神。
20 [美國X檔案] American History X 1998
導演:托尼·凱 危險指數(shù):★★★
這部影片的另一譯名“野獸良民”,或許能更確切地表達出它內(nèi)在的混亂與矛盾。雖然影片最終指向了一個悔改的方向,但在那之前的茫然與徘徊所造成的悲劇,幾乎已經(jīng)斷絕了悔改的可能和意義。片中愛德華·諾頓所扮演的德瑞克,他的可怕之處是這個人身上具備足以改變一切和摧毀一切的力量,而且他的信念完全來自于他自己,他信納粹,便沉淪;他悔改,便退出,最后悲劇形成的根源也在于人們害怕他身上的這股強大力量。[美國X檔案]展示了青少年迷失于力量崇拜可能造成的悲劇后果,它所可能造成的危險遠遠是這些孩子無法預(yù)知的。
19[循規(guī)蹈矩] Do the Right Thing 1989
導演:斯派克·李 危險指數(shù):★★★
盡管斯派克·李在片中煞費苦心地塑造了一個講道理的白人比薩店老板,但當那個黑大個拎著高呼“黑色權(quán)力!黑色權(quán)力!黑色權(quán)力!”的大錄音機,以足以構(gòu)成擾民罪的激進音量走進比薩店的時候,黑人觀眾心中的瘋狂馬上就被點燃了。故事發(fā)生在紐約一個貧民區(qū),以酷熱的夏天作為富有喻意的背景,空氣中都散發(fā)著干燥的火藥味,雖然那場騷亂最終結(jié)束了,事后每個人的心頭都彌漫著懊惱,但仇恨,那黑白永恒的仇恨,錄音機里的“黑色權(quán)力!”,那個挑起事端的黑人所代表的聒噪與煽動,不可控制地掙脫了影片小心翼翼、有序的敘事和力圖兩面討好、力爭“意識正確”的算計。
在仇恨面前,任何事情都是不理性的。
18[第一類型危險] Dangerous Encounter—1st Kind 1980
導演:徐克 危險指數(shù):★★★
[第一類型危險]當年在香港是修改后才得以上映,說明其題材的敏感和態(tài)度的猛烈實非一般港片可比。徐克對于“第一類型危險”的闡述如下,根據(jù)1956年頒布的法律,炸藥是第一類型危險品,攜帶這類物品者會對社會造成“第一類型危險”。影片也是從3個年輕人出于惡作劇心理在公共場合投放炸彈開始的,最后悲劇就像滾雪球一樣發(fā)展到他們根本無法想象的地步,甚至他們自己也變成籠中的小白鼠一樣,只有被玩弄唆使的份,再也無法控制事件的去向和結(jié)果。
影片流露出強烈的無政府主義氣質(zhì),對社會及人性的悲觀達到了不可收拾的沉溺程度。代表著香港各個層面的力量如警方、外國人、民眾,人力不僅毫無善良和積極的一面,反而都推動著事件往無可挽回的悲劇方向發(fā)展,同時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旋渦,拉扯著所有人陷入不可回頭的危險境地。[第一類型危險]堪稱香港影片最為黑色的一部,是作為殖民地的香港能夠發(fā)出的最為憤怒和悲戚的一聲長嘯。
17[仇恨] Hate 1995
導演:馬修·卡索維茨 危險指數(shù):★★★
當代法國在當代法國電影里,往往不是一個現(xiàn)實主義的國家,它是由[天使愛米麗]、戛納電影節(jié)、巴黎鐵塔、蘇菲·瑪索的臉和呂克·貝松的“夢工廠”(歐羅巴電影公司)共同構(gòu)建的一個羽毛光鮮且無限浪漫的世界,但是在1995年的法國電影[仇恨]里,我們卻看到了憤怒的西方青年用暴力手段回擊社會的不公和偏見,看到了[精疲力盡]那個耀眼時代的現(xiàn)實主義的現(xiàn)實諷刺。1995年的戛納電影節(jié),把最佳導演獎頒給了這部電影的導演,年輕的馬修·卡索維茨,
這大概也是他目前為止最好的導演作品(他在做導演的同時,還是一個不錯的演員)。[仇恨]對社會的攻擊性,實際上帶有作者的反思,它宣揚的不是無政府主義,因此不會真的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但它卻似乎一直在提醒我們,在這個越來越混亂的地球上,法國,并不像它在大多數(shù)電影里展現(xiàn)的那樣,充滿了自由和民主、浪漫和奇遇,這里也一樣有腐敗、官僚、弱肉強食和種族歧視,這里也有在陽光下陰暗的一面。
16[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 1991
導演:楊德昌 危險指數(shù):★★★
小四殺死了小明,小四是兇手,小明也是,訓導處是、那些在暗夜里廝殺的少年是,小四正直卻遭至精神失常的父親也是,兇手更明確的所指是臺灣60年代的無邊黑暗。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幫要混的少年械斗中,少年血終將噴濺在那一個個將夜未夜的某個時刻。在這之前,哈尼死了,山東死了。在楊德昌龐大而洶涌的敘事架構(gòu)里,異常冷冽地直指時代、歷史、文化的多重癥結(jié)。楊德昌以西化的手法,內(nèi)里卻是十足的中國筋骨。只是楊德昌已無力收拾人性、人情遭至多重圍剿后,傷痕累累后的殘骸。他仿佛站在一個避風口做著不動聲色的凝望,你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嘆息,你只能聽到他一聲聲深而沉重的脈搏。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劇,它不僅僅是把美麗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而是讓無情變得更無情。小四父母本就擔驚受怕,結(jié)果一個精神崩裂,一個更加自怨自艾。這是連綿不絕,仿佛永無止境的絕望。楊德昌也成為華語影壇最理性,最冷峻的導演之一,他在他自己都難以超越的這部杰作里,冷然決然地道出一個個極易碎裂并無法復原的慘烈事實,尖刻、兇猛而又不乏溫情地傾述著他對這一小島全部的愛恨、拒絕以及殘弱到幾乎無法辯論的冀望,臺灣的青春期就這樣伴著血與肉的分崩離析,而灰飛煙滅。沒有談笑,只有無目的的拔刀相向。山東臨死前,喊著自己女人的名字“神經(jīng)”,那聲音凄楚,可更清楚的是,誰還在“神經(jīng)”呢。
15[狗鎮(zhèn)] Dogville 2003
導演:拉斯·馮提爾 危險指數(shù):★★★
先以為拉斯·馮提爾不會像他的前作[黑暗中的舞者]一樣揮舞一面反美大旗。殊不料,這部影片照樣對美利堅洋溢著生理上的厭惡,同時,更是反拉斯·馮提爾本人,包括他在內(nèi)的整個人類。這里沒有天使,妮可·基德曼是個以惡制惡的女瘟神。狗鎮(zhèn)上的各色人等自然是虛偽、冷酷,也自然個個該死,所以那個黑幫老大的女兒是連嬰兒也不放過的。反正他們長大后和他們的父輩也不會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人類要在美國的一個虛擬小鎮(zhèn)上做著濃縮式的凝聚。人類在這里以看似通用的道德維持著表面的相安無事和相敬如賓,可一旦弱小的勢力進入他們的世界時,他們就不約而同地,以一種競賽的方式暴露出猙獰可怖的面目來。真是強者拔刀向更強者,弱者拔刀向更弱者,影片將人性惡無限擴大之余,所講述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影片所傳達的不僅僅是根源色彩極濃的絕望,更是把我們的希望也一并嘲弄了一番。但愿這只是一出黑色童話,而不是現(xiàn)實本身。
14 [大逃殺] Battle Royale 2001
導演:深作欣二 危險指數(shù):★★★☆
[大逃殺]這片子有點失控,虛構(gòu)得有點離譜,比起那些劇作流暢自然的大作來先失了一招,但骨子里的瘋狂卻頗有些舍我其誰的咄咄逼人,透著一股反人類反生命的邪教氣味。說是以血腥來反血腥,顯得還是牽強了些。相信現(xiàn)在的哈韓哈日族看完這片子,絕對會用“酷斃了”之類的字眼來總結(jié),而決不會得出什么要愛你的同伴,要愛人類等等狗屁結(jié)論。在網(wǎng)上搜一搜就知道了,為之開通的網(wǎng)站隨處可見,說的是中學生的事兒,最喜歡它的也是中學生,當然,是喜歡它的血腥,而不是溫情。危險至此,影片引起日本國會欲禁映風波也是情理之中。顯然,深作欣二加“暴力宗師”北野武這套組合,足夠讓觀眾管窺最日本化的暴力是何面目了。
13[人咬狗] Man Bites Dog 1992
導演:Remy Belvaux Andre Bonzel Benoit Poelvoorde 危險指數(shù):★★★☆
這部電影可以變成唐·吉訶德與桑丘故事的后現(xiàn)代版,方法如下:首先把唐·吉訶德的面孔換成撒旦,并給他把槍,讓他四處殺人,然后給忠心的桑丘一架攝影機,再把他的白癡程度乘以3倍,最后在整個故事里倒進大劑量[發(fā)條橙子]的邪惡和[天生殺人狂]的暴力血腥。一個紀錄片攝制隊對一個殺手進行跟蹤采訪,這顯然是個荒誕的創(chuàng)意,但3個編導卻用紀錄片的影像把這件事弄得像模像樣,這不是一出歡喜媚態(tài)的鬧劇,它的出發(fā)點完全建立在真槍實彈的“瘋狂”與“荒誕”之上,不用等到片尾那場骯臟得令人嘔吐,血淋淋的輪奸戲開場,你就應(yīng)該明白,[人咬狗]如同一個瘋子在極其嚴肅地與你探討某件事。如果不是昆汀跟進得那么巧妙,不知多少人會說:[天生殺人狂]里“墮落媒體是社會罪惡的共謀”的主題,[人咬狗]已經(jīng)講解得淋漓盡致啦。
12[操我] Fuck Me 2000
導演:維吉妮·德彭特 柯拉莉·鄭軾 危險指數(shù):★★★★
[操我]這個故事非常簡單,就是講兩個女孩遭到一伙流氓強奸,之后她們就開始仇視一切男性,她們殺了人,然后亡命天涯。她們四處戲弄并殺掉一路上遇到的所有男人,這種仇恨彌漫在她們的整個世界和生命中,最后也吞噬了她們自己。表面上看,這個和[天生殺人狂]有著明顯相似之處的故事具有一種強烈的、法國式的、不計后果的女權(quán)主義企圖,它似乎是在以一種嘲笑、輕蔑的口吻唾棄這個由男性主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游戲規(guī)則——強者施虐,弱者受虐。但實際上,這并不是一部反映女性覺醒的電影,因為到后來,當這兩個女性受害者在殺人的快感中逐漸失控,極端的報復手段就幾乎變成了屠殺。片中有一組鏡頭是兩個女孩在街頭隨意射殺行人,其中有一槍命中的是一位毫無防范的女士。這部電影中兩個女孩代表的與其說是極端的女權(quán)主義者,不如說是極端的無政府主義者和虛無主義者,這是這部電影最危險的信號。雖然法國人性格中的自由、隨意大多數(shù)時候是令人羨慕的,但有時候也會構(gòu)成某種危險,因為這種隨意性中摻雜著某種天然的神經(jīng)質(zhì)(或者說精神病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可以成就偉大的藝術(shù),也可以成為喪失理智的開始。
[Fuck Me]實際上是一部喪失了女性立場,還自愿與男權(quán)主義思想媾和的粗糙的地下電影,它不僅是女性(權(quán))主義電影歷史上的一個重大敗筆,對整個法國電影的歷史來說,大約也算的上是一個恥辱。它的危險性在于它的欺騙性,它會對公眾在認知“女性主義”的過程中產(chǎn)生誤導,它可能還會影響巴黎人的夜生活和整個歐洲的社會治安。
11[出租汽車司機] Taxi Driver 1976
導演:馬丁·西科塞斯 危險指數(shù):★★★★
不管這人的動機是什么,拿槍爆美國總統(tǒng)的頭看上去總是那么具有革命性,[出租汽車司機]也一樣。不過更狠的是,他既想爆總統(tǒng)的頭,還想爆黑社會的頭,這就顯得有些矛盾了:一個是正統(tǒng)社會的集中體現(xiàn)者,一個是其叛逆者。按理說能沖總統(tǒng)打槍的兄弟是有理由加入黑社會的,可這兩個目標都在其打擊范圍中,就不能不說,這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反社會者——既反白社會,又反黑社會——整個一找不著北。可仔細想想是這樣么?非也,美國總統(tǒng)就是最大的黑社會啊。承諾給手下嘍羅充足的糧草、軍餉和女人,到頭來一樣沒實現(xiàn),不打你打誰?老馬的瘋狂就在這兒,沒拿自己的黑社會老大也就是總統(tǒng)當回事,反而對個十幾歲的雛妓憐愛有加。這其中體現(xiàn)的黑白通吃、混世魔王的勁頭,夠憤青們頂禮膜拜的了。一個司機有了這渾不吝的高度,基本可以另立山頭了。
10[半熟少年] Kids 1995
導演:拉里·克拉克 危險指數(shù):★★★★
備受影評人推崇的“現(xiàn)實主義”為什么會成為觀眾躲之不及的恐懼?為什么父母們不愿意看到他們的孩子生活中真實的一面?因為他們不愿意看到和難以承認:尚在讀初中的少女們圍坐一起,評判各自性生活質(zhì)量的優(yōu)劣;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惟一熱衷的事情,就是盡量多搞所能發(fā)現(xiàn)的處女,把她們成功地騙上床,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感染了愛滋病;當聚集在一起時,如果一句話稍有不對,孩子們馬上就會大打出手,即使那個挨揍的家伙和自己認識,他們也會痛下殺手,事后的消遣會是一根大麻。他們到底是父母的兒女,還是這個時代的怪物和成人世界最令人痛心的影子?這部被視為“無比丑惡”的電影籌拍多年卻無人肯掏錢,拍完之后,發(fā)行方米拉麥克斯馬上遭到迪斯尼的禁映勒令,因為它被評為NC-17級,這是一直為全世界兒童奉獻童話的迪斯尼無法容忍的,上映后電影院門口總有父母在組織游行抗議。為什么?因為,[半熟少年]表現(xiàn)了不該表現(xiàn)的東西,盡管所有人都知道它存在,而且,它也不僅僅只是性那么簡單,但人們就是不能接受看到它。拉里·克拉克最新的電影更招人嫌,它叫[肯·帕克](Ken Park),講了不少父子亂倫、SM、殘殺親人的故事,在威尼斯電影節(jié)上的放映,更是被指責為一起丑聞事件。
9[不可撤消] Irreversible 2002
導演:加斯帕·諾 危險指數(shù):★★★★
這片子如果剪掉那段為全世界所知的、長達10分鐘的強奸戲,注定會是一部平庸之作。或許知道注定平庸,導演才用這么露骨的強奸長鏡頭刺激觀眾,以圖留個青史留名。此外,旋轉(zhuǎn)的鏡頭、令人作嘔的同性戀俱樂部、骯臟的語言、極端的暴力,等等這一切元素都強烈地表達著導演那偏執(zhí)的電影觀——讓你心理不適的程度能夠刺激你的胃黏膜和食道時,影片似乎就深刻了。貝魯奇如是說:“在我看來,[不可撤消]是一半[發(fā)條橙]加一半[索多瑪120天]。”拜托,[發(fā)條橙]的高度恐怕還沒有企及,對惡心場景的迷戀跟[索多瑪120天]比也是小巫見大巫。加斯帕·諾的處女作[獨自站立]就曾被人評論為對彌漫的憤怒的殘酷描寫使人震撼的同時,卻缺乏深刻性,[不可撤消]顯然犯了一樣的毛病。在此君的觀念中,一定認為用鮮血、精液和淚水寫故事,遠比用劇情、張力和技巧來得更為深刻和持久。事實上,除了空洞,影片還在極端場景方面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此后,不知還會有多少導演夢想靠這個拿金獅和金棕櫚呢。
8[華氏911] Fahrenheit 9/11 2004
導演:邁克爾·摩爾 危險指數(shù):★★★★☆
“凡是敵人擁護的,我們都要反對;凡是敵人反對的,我們都要擁護。”因為[華氏911]在美國遭受了一個時期的全面抵制,所以對美帝懷著怨恨的你我,有理由給摩爾來個中東式的擁抱。這家伙是個能在大庭廣眾向總統(tǒng)豎中指的人,他受到共和黨保守派人士的批評;他掌握著美國在伊拉克虐囚的底片;他受到死亡威脅;他的個人網(wǎng)站被“黑客”攻入,等等。你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能在一個FBI和CIA的誕生地玩得那么野。摩爾的危險在于,他以揪斗為樂趣,大問題和大頭目都在他的興趣范圍內(nèi),同時他想像力豐富,善于運用超強組織力把碎片狀素材梳理成一條條罪狀,再把你催眠,讓我們隨之對這些素材是否得當失去了興趣。游行時的皇帝可要小心了,在他看透你的內(nèi)褲之前,趁早給大家一個干凈的屁股看,否則,能把總統(tǒng)和恐怖分子說成哥們的人,也能把你的內(nèi)褲和剛果金礦聯(lián)系起來。
7[撞車] Crash 1996
導演:大衛(wèi)·克羅南伯格 危險指數(shù):★★★★☆
[撞車]這部電影的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玉石俱焚的味道,而且最可怕的是追求刺激實在是人類難以抹殺的天性,尤其是物質(zhì)生活達到飽和狀態(tài),精神陷入極度空虛的人們,惟有游走于瞬間的快感和命懸一線的危險之間,才能清醒地意識到生命的存在,這種快感的獲取和生命的平常狀態(tài)注定是一對矛盾的結(jié)合體。[撞車]正是將人類內(nèi)心希望生命在最激烈的快樂瞬間急速毀滅的渴望,用性和撞車這兩種異常極端的形式表達出來,它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機械和人類肉體之間既能和諧共存又能相互驅(qū)使毀滅的矛盾。[撞車]在當年獲得眾多關(guān)注的原因正是因為,它敏銳地關(guān)注到科技時代人類與機械的互存方式,并且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導演對科技發(fā)展之于人類命運影響的憂慮甚至絕望心理。
6[搏擊俱樂部] Fight Club 1999
導演:大衛(wèi)·芬奇 危險指數(shù):★★★★☆
在還沒有過去多久的兩個世紀交替之際,看過兩部讓人如夢初醒的電影,一部是[駭客帝國],另一部是[搏擊俱樂部]。[駭客帝國]讓人覺得前半輩子都白活了,而[搏擊俱樂部]則讓人感到下半輩子也沒什么指望了。
對[搏擊俱樂部]更需要警惕的恐怕是西方世界,因為這是沉浸于資產(chǎn)階級美夢大半個世紀的資產(chǎn)階級,破天荒地革起了自己的命。愛德華·諾頓扮演的白領(lǐng)精英擁有著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都渴望擁有的優(yōu)雅品味和生活方式,但他內(nèi)心的另一個自我卻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失眠中徹頭徹尾地否定了所有一切,不管這是不是資產(chǎn)階級在裝大尾巴狼,卻也在我們這些還在奔往小康途中的人們心中投下了重磅炸彈,開始懷疑這轟轟烈烈地奔走是否過于一廂情愿了。因為早先到達者明確表示他們同樣會有不下于溫飽的痛苦,至少咱們吃飽喝足了不會擔心睡不著或哭不出來,顯然[搏擊俱樂部]的危險在于這,它讓前進者懷疑你的前進方向,讓到達者思索是否該回到原點。
5[天生殺人狂] Natural Born Killers 1994
導演:奧利佛·斯通 危險指數(shù):★★★★☆
昆汀·塔倫蒂諾編劇,奧利佛·斯通導演,這注定不可能是一部讓人聯(lián)想起優(yōu)雅和舒暢的電影。紀錄片、電視節(jié)目、肥皂劇、動畫片、MTV,以及搖滾樂,編織起一個暴力、血腥、性的極端混合體。瘋狂的情侶在逃亡的路上大開殺戒,由于媒體的連續(xù)報道和炒作,兩人成為了全國文明的新聞人物,甚至成了青年們的偶像。斯通的本意也許是要譏諷媒體對暴力行為的無原則炒作帶來的倫理價值崩塌,可事實上,對米基和美勒麗價值觀的“客觀”描寫以及那些吸毒般迷亂的影像和聲響,反而讓影片本身成為一個給殺人提供理由的狂熱鼓吹體例,此后美國竟真的出現(xiàn)了模仿這對情侶公路殺戮行為的案件。它給我們展示了電影這種手段蘊藏的巨大蠱惑能量,一部影片瘋狂至此,也算登峰造極了。米基說:“暴力是我的血統(tǒng)”。或許,把主語換做是斯通電影,顯然也并不唐突。
4[殺手阿一] Ichi The Killer 2002
導演:三池崇史 危險指數(shù):★★★★☆
血漿美學的絕佳代表作之一。那些制造血漿的人物則比血漿更為糜爛粘稠,性格壓抑神經(jīng)錯亂,要么施虐要么受虐。所謂北野武的接班人只是眾人的一廂情愿而已,實際上,三池崇史拒絕一切讓暴力顯得有深度的機會,他以暴力為信仰和事業(yè)。說暴力美學是囫圇吞棗的亦步亦趨者對他影片的誤讀,他的童年未經(jīng)暴力美學門派的滋養(yǎng),就直接生就了強健而殘缺的體格。那里沒有美學可言,只有主題化的暴力和手段化的影像。迷戀濃重的血腥與精液氣味,迷戀性格缺失的人物,迷戀主角化的尸體,即使以構(gòu)圖和色彩作包裝,也難掩蒼白和匱乏。他以展示糜爛和和扭曲為不二法門,與日本毛片的精神實質(zhì)與創(chuàng)作觀念同源同祖。他的失控使他的攝影機直接變成匕首,劃破故事,劃破銀幕,刺傷觀眾的眼睛。他是一個松懈電檢制度的最大受益者,一個人性異化和審美失常的時代詮釋。
3[我要復仇] Sympathy for Mr.Vengeance 2002
導演:樸贊郁 危險指數(shù):★★★★★
這部電影中,隨著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復仇行為,各人脫離了各自的本真狀態(tài)。為姐姐尋找腎臟的弟弟的善良頃刻變?yōu)槭妊笠韮A向的女友的正直在組織同僚的身上延續(xù)扭曲為冷酷的同胞殺戮,深愛女兒的父親變身為冷靜的酷刑和死刑執(zhí)行者。人物以迅疾的節(jié)奏滑入殺伐和痛苦,他們互為因果,墮入無間。而這一切,卻源自普天視為善舉的悲憫親情。偶然以一種不可避免的洶涌淹沒了理性和秩序。你本可選擇秋千悠閑迎接藍天,但命運選擇讓你進入唯一的滑道,你沒有任何理由和機會回復正常。在其中,你唯一能做的,是選擇時間和方式,而不是選擇路。“悲劇”二字以一種高超的手段把你編寫進程序,你沒有能力編寫“如果……則……”的結(jié)構(gòu)法則,你只是成為程序的一部分,在內(nèi)驅(qū)力的推動下,執(zhí)行它。善良又怎樣?正直又如何?公正何以堪?樸贊郁告訴你,轉(zhuǎn)眼間,你就會成為自己的反義詞。
2[發(fā)條橘子] Clockwork Orange 1971
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 危險指數(shù):★★★★★
哪種暴力才更為具有攻擊性和摧毀力?是打家劫舍還是強奸民意,是燒殺搶掠還是玩弄權(quán)術(shù)?庫布里克回答了我們:亞歷克斯的暴力無非是打打殺殺摧毀尊嚴,而玩弄權(quán)術(shù)的政客們的隱性暴力則遠為可怕。亞歷克斯的暴力是流氓無產(chǎn)者式的,帶有荷爾蒙的刺激氣味,他的對象,是中流砥柱的資產(chǎn)階級,他的目的中裹脅著自發(fā)的盲目和歡樂,但卻甚至帶有了革命般的激情。而政客或曰統(tǒng)治者的暴力呢?那更為強橫,更為不易察覺,它以執(zhí)法者、以秩序恢復者的姿態(tài)君臨,掩蓋了隱性暴力的狂暴性和毀滅力。在資產(chǎn)階級社會倫理層面,前者更為危險;在人性層面,后者則遠為綿延和強大。隱性暴力以摧毀顯性暴力獲得理由和價值,當然更加不容質(zhì)疑。庫布里克危險就危險在,對亞歷克斯背后那個即將行刑的劊子手,他罵了句臟話,取出匕首,準備解救前面這個流氓。
1[索多瑪?shù)?20天] Salo,or The 120 Days of Sodom 1975
導演:彼埃爾·帕索里尼 危險指數(shù):★★★★★
強烈建議在飯后觀賞本片,觀賞二字還算客氣的,確切地說,應(yīng)該說是忍耐。假如你心智太過健全的話,很可能會在影片出現(xiàn)第一個泛著死臭場景時,便毅然離席。本片根據(jù)著名誨淫作家薩德的小說改編,背景卻移至二戰(zhàn)時意大利的一個冷僻的莊園。一伙權(quán)貴抓來一幫少男少女,讓他們整日價的赤身裸體,對其身心進行非人非獸所能作出的巨大戕害。道德的底限,心靈的底限,在一種古怪詩意的籠罩下,均一一被鑿穿。割舌、炙烤、食糞。一方面,影片讓我們看到人性惡是可以走到一個無窮遠的境界,另一方面,也讓我們看到,人類的身心假如全面放開的話,同樣也是個無底深淵。少男少女的欲望被激發(fā),同時,其道德感也在湮滅。一個老女人在講述她殺母的快樂,一個女孩因其母為保護她而死在法西斯的槍下,她忍受不了這種快樂。她跪在權(quán)貴面前哭喊,“請求你尊重我的悲哀,把我殺掉吧”。話一說完,她就被迫去吃一匙糞便。
這是部影史上前無古人的電影,我們也不希望有人去繼承這部電影,哪怕是皮毛。帕索里尼還說他對薩德的原作有所保留,譬如尸交、獸交、縫紉性器的描寫。真是謝天謝地,更謝天謝地的是,這是帕索里尼的最后一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