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拂柳的寓所出來的時候,佟睿杰下意識地四下里望了望,心虛地想:“偷什么終歸都是狼狽的,偷情亦不例外。”回到家中,心頭依舊還有些倉皇。
第一次見到拂柳,是在公司的10周年慶典上。滿屋子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花枝招展。而拂柳一身款式簡單的黑色低胸晚裝,卻偏偏在花紅柳綠中牽住了佟睿杰的目光。尤其是她胸口微露的那顆朱砂痣,更是無端地充滿了媚惑。
然后一來二去就熟識了。那時的佟睿杰已為人夫,但拂柳不介意。反正,如若真愛得深了,誰能說日后沒有做夫妻的可能呢?拂柳這么想著。
每一次男女之歡,佟睿杰只要一看到拂柳胸口的那顆朱砂痣,曼妙地點綴在雪白的乳上,就會激情噴涌,總是忍不住一吻再吻,極盡纏綿。
那天,佟睿杰在拂柳的床上輕撫著她那顆朱砂痣的時候,拂柳說:“是不是你們佟家的男人都是這般愛貪腥?”佟睿杰問:“佟家的男人?”拂柳咯咯笑。那幾日,她正在重讀張愛玲的小說,看到《紅玫瑰與白玫瑰》,突然覺得佟睿杰簡直就是文中佟振保的翻版。于是,如此這般說給了佟睿杰聽。佟睿杰心里一震,忽地想到了呂,身下的拂柳有一張青春逼人的面孔,儼然十年前“呂”的翻版。她的青春忽地就刺傷了他。
回家看到呂,佟睿杰頓然有了愧疚。她已睡著,枕邊翻開的那本書,偏也是《紅玫瑰與白玫瑰》。書里用紅筆劃出了一段:“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了墻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朱砂痣。”佟睿杰苦笑。曾經的呂,不也是那般圣潔純美,一如“床前明月光”,可終究卻也還是成了衣服上沾的一粒飯粘子了。再看呂,她的眼角分明有一滴欲垂的淚。原來,她是知道一切的。
是夜,佟睿杰輾轉著無法入睡。拂柳的胸口,那里有一顆殷紅欲滴的朱砂痣,是任憑歲月荏苒都不會褪色的艷紅。心隱隱作痛,徹夜無眠。
幾天后,拂柳要飛往另一個城市赴一場展會。佟睿杰去送她。看著她走上舷梯,佟睿杰取出了手機,給拂柳發去最后一條短信:你還是永遠做我心口的那顆朱砂痣吧!然后,指尖輕輕摁了幾下,刪去了拂柳的號碼。
飛機升上空去,佟睿杰的淚掉落下來,滴在手背上,一如那顆朱砂痣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