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末,中國人民總是要紀念一位偉大人物的誕辰。毛澤東,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是讓人肅然起敬的名字。在世界音樂界,美國作曲家亞當斯的《尼克松在中國》和記錄小提琴家斯特恩中國之行的記錄片《從毛澤東到莫扎特》讓這位歷史偉人進一步被世界接受。但同時,另一個值得人們紀念的偉大人物的誕辰也在年末的12月,但人們對他投注的熱情似乎并不那么充足。這個人就是柏遼茲。
1803年的12月法國作曲家柏遼茲生于法國沿海地區。他的父親是個自由派的醫生,但對兒子的前途卻從不給予自由,一心想讓他繼承自己的事業,獻身醫學。盡管人們嬉稱柏遼茲為“魔鬼”,但他并不嗜血,受不了解剖臺上的可怕景象。相反,他對音樂的興趣與日俱增。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之后,柏遼茲擺脫了父親對自己的束縛,進入了巴黎音樂學院。
雖說是經過科班訓練,柏遼茲卻從來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作曲家。也許他的時代正需要這樣開創先河的作曲家。他很早的作品就顯示出獨創的風格,以及對樂隊的嫻熟把握。作品號只有14號的《幻想交響曲》寫于作曲家27歲那年。這部作品里有一個小小的旋律屬于柏遼茲的夢中情人。整部作品充滿詩情畫意,描繪了一個藝術家被這個美麗的精靈折磨得神魂顛倒的故事。更重要的是這部作品堪稱貝多芬之后最偉大的交響曲。第三樂章中定音鼓模擬雷聲隆隆的寫法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末樂章的《末日經》和《惡魔輪舞》令普普通通的管弦樂隊散發出絢麗奪目的光彩。
也許就是因為柏遼茲這種桀驁不遜的個性和他的特立獨行,作為作曲家,他一直很不受歡迎。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只能依靠寫作音樂評論來維持生計。然而,久作槍彈,莫當槍靶,得罪了不少人的柏遼茲終于也成了眾矢之的。據說,多次遭他批評的樂隊存心毀掉了他的歌劇《本韋努托·切利尼》和《安魂曲》的首演。不過,歷史證明,這些都是難得的杰作。
另一部遭受慘敗的杰作是柏遼茲根據歌德《浮士德》改編的傳奇戲劇《浮士德的沉淪》。浮士德故事在歷史上有過多個版本,柏遼茲只是套用了歌德詩劇開頭部分的框架。憑借他自己的好惡以及靈感,寫下了獨特的浮士德傳奇。這部作品的許多段落充滿戲劇力量,音樂生動活潑。特別是他為整部戲劇寫作了兩個結尾——一個地獄中勝利的狂歡,一個天堂中靈魂得到赦免的升華。當然,柏遼茲這個“魔鬼”更樂于寫作地獄中的狂歡。他甚至為這些地獄精靈的合唱填寫了獨創的地獄語言。相比之下,法國人或許更容易接受古諾通俗易懂的愛情故事版《浮士德》,而不是柏遼茲充滿激情和敏感的《沉淪》。
于是柏遼茲離開法國,在魏瑪和倫敦享受成功。由于他的音樂更接近德奧音樂富于思辨的風格,因而也有人把他當作貝多芬在浪漫主義時代的直系接班人。另一個貝多芬的狂熱崇拜者瓦格納給他帶來新的靈感。柏遼茲寫作了《特洛伊人》,一部上下篇構成,長達5個小時的歌劇。雖然只有瓦格納后來的《尼伯龍根的指環》的1/3長,但已經完全超過人們的接受能力。所以,在他死前,一次都沒有聽過完整的演出。相比之下,瓦格納要幸運得多。
柏遼茲一生的坎坷即便在死后仍然繼續。時至今日,他的許多作品仍然得不到上演,而他的墳墓依然位于蒙馬特爾公墓一個普普通通的角落。每年的12月,法國政府會例行公事一般宣讀一些陳詞濫調的頌詞,但并沒有發自內心的崇敬和緬懷。柏遼茲的作品在德奧、英國以及其他地區獲得了更大的重視。2000年前后,薩爾斯堡音樂節多次使用柏遼茲的作品作為主要演出內容。而公認最好的柏遼茲詮釋版本出自倫敦交響樂團與柯林·戴維斯之手。為了紀念柏遼茲200周年的誕辰,美國各大歌劇院紛紛上演他的作品。就在上海,人們也聽到本地樂隊演奏的《幻想交響曲》。
也許正如當年耶穌所說:“從來沒有先知是在本鄉為人尊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