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令人啼笑皆非的官司:一對夫妻分手后,寂寞無聊的丈夫在網上以前妻的名義發出了廣而告之般的“求愛”信息,結果妻子被現實中的騷擾推向了痛苦深淵……
性格難和,新婚夫妻在爭吵中分手
2000年,供職于廣州韶關某中學的青年女教師陳枚在一次教學座談會中,邂逅了另一所中學的教師薛剛。經過2年時間的交往,兩人結婚了。
然而,當兩人真正在一起生活后,矛盾很快就凸現了出來。陳枚是家里惟一的女生,在家里很受寵愛;而薛剛也在兄弟姐妹中年齡最小,一向任性。這樣,兩人個性都很要強,遇到什么沖突誰也不讓誰,常常為一些小事鬧別扭,婚前的和諧與幸福早已被頻繁的爭吵沖散。
2003年初,一件小事終于激化了兩人的矛盾,使他們選擇了分手。那時,陳枚二姐的女兒寄宿在他們家里。一天中午,薛剛去學校接孩子回家吃飯,看到外甥女被罰補聽寫漢字,薛剛就過去幫著報聽寫。過了一會兒,薛剛碰到一個也來接孩子的朋友,于是兩人聊了起來。誰知這時,陳枚也來接孩子,看見丈夫沒給自家的外甥女輔導功課,很生氣,當場就大聲呵斥:“你怎么回事,只顧著聊天?”
薛剛異常尷尬,兩人就在學校里大吵了起來。此后兩人一直分居。兩人都覺得性格不合是他們婚姻的最大問題,而這誰也無法改變。2003年4月,婚姻還未維持一年,她們就正式協議離婚了。
突遭網絡騷擾,女老師不堪重負
盡管離婚的時候,陳枚一直表現得十分冷靜,但事實上,婚姻的失敗讓她很受傷,她想安靜一段時間。然而,從2003年5月中旬開始,陳枚卻莫名其妙地卷入了另一場災難之中。
那天,陳枚突然接到了別人發過來的短信:“我很帥,想找你聊聊。”幾個小時后,陳枚還在納悶,又有一個男人打電話過來,問她是不是想找人聊天。陳枚的手機成了“熱線電話”,不停地有人打來電話和發短信,他們都是男性,而且都是一個目的:想和陳枚聊天,要求和她交朋友,甚至直接提出想和她上床。
陳枚本來就為離婚的事情煩心,這些騷擾電話和短信更是雪上加霜,她感到奇怪:為什么會有這么多人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呢?
一個星期后,陳枚又接到一個電話,一個陌生女人劈頭蓋臉地罵了起來:“你真是不知羞恥,竟然在網上發布這樣的信息。”
陳枚氣得渾身顫抖,但她一直默默地忍受著這莫大的恥辱。等女人罵完后,陳枚這才努力克制自己問道:“大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電話的?”
“你還好意思問,你太缺德了,上網登這樣的廣告。”
“我登什么廣告了,從來沒有啊!”
“那你自己到留言版上看看去……”
當晚,陳枚就帶著疑惑和驚訝,打開了XX熱線的網頁。
在留言版上,陳枚赫然發現,有兩則與自己有關的帖子:一則的標題是“哪里有帥哥呀”,另一則的標題是“想找個帥哥聊聊”,帖子的內容都為“我是陳枚,今年28歲,離婚一年多,希望能找個帥哥聊聊……”后面,則附上了她的手機號碼。
天啊,是誰為自己發布這樣煽情的帖子?陳枚看著帖子,血氣上涌,恨不能找個地洞鉆下去。
誰這么缺德呢?憤怒的陳枚想了很久,還是想不通發帖子的是誰。于是,陳枚把這件事告訴了家人,誰知家人立即分析,會不會是前夫薛剛?陳枚心想,薛剛應該不會這樣傷害自己吧,就算做不成夫妻,但也不至于來陷害自己。更何況,薛剛也是為人師表的老師。
由于帖子不是自己發的,陳枚沒有ID號碼,無法從網上刪除。然而,這么短的時間里就已經接到了這么多的騷擾電話,如果一直把自己的電話號碼掛在網上,陳枚的生活將是永無寧日啊!
2003年5月,陳枚在朋友的指點下,向當地的派出所報案,希望借助警方的力量,查出真相,還自己清白。報案后,陳枚以為事情很快會有結果,她心里輕松了許多,但沒想到更為惡毒的惡作劇還在等著她。報案的第二天,也就是5月28日早上,陳枚像往常一樣去學校上班。在教學樓的走廊里,她看見幾個學生聚在廁所外面好奇地看著什么。看到陳枚來了,學生們趕緊走開了,有的還回過頭來看了她幾眼,眼神怪怪的。
陳枚湊近一看,原來是一張醒目的大字報,內容正是從網上下載那個“希望能找個帥哥聊聊”的帖子……
陳枚“哇”地大哭了起來,隨后歇斯底里地撕扯著大字報。這時,學校門口的保安聽到了哭聲,立即跑來勸慰陳枚,并且說他早上一起來就看見了這樣的一張大字報,擔心會在學生中造成不好的影響,就趕緊把它撕掉了,并已經通知了學校的保衛處,但沒想到在樓道里還有。
這時,學生越來越多了,他們經過樓梯間時,都忍不住去看看淚眼滂沱的陳枚。陳枚一時羞愧難當,捂著臉流著淚跑回家。這樣,陳枚一連幾天都沒有去上班,她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顧流淚,甚至有自殺的念頭。
被逼發瘋,女教師告倒前夫
不久,派出所采取偵破手段,通過IP地址查到了發帖子的人,竟真是陳枚的前夫薛剛!
警方傳訊薛剛時,他承認的確是自己分別以前妻的身份在網上發布了兩條“求愛”帖子。不過,薛剛為自己辯解說,自己這樣做是出于對前妻的關心,想幫前妻在網站上征集男友。因為兩人在分居期間,曾經提到離婚后互相幫忙找朋友的事。
警方隨后以涉嫌誹謗他人為由,將薛剛予以12天的治安拘留處罰。而陳枚怎么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整天抱頭痛哭。陳枚不停地反問自己:自己究竟什么地方錯了,薛剛要對她這么殘忍?
盡管薛剛再三稱自己是出于一番好意,可陳枚的家人則堅決認為,他這樣做是出于對過去婚姻的不滿,是對陳枚的惡意報復。另外,陳枚的家人對薛剛12天的治安拘留處罰也表示不服,認為這種處罰太輕了。
不過,薛剛對這一處罰也不服,認為自己在網上發帖子并未造成多大的影響,處罰太重了。
薛剛的家人卻嚇壞了,馬上請一些朋友來到陳枚家,向陳枚道歉,并希望協商解決。因為同屬于教育系統,陳枚家人也不想把事情鬧大,表示愿意私下調解,但提出了幾個條件:一是在網絡上消除影響,二是在學校當眾向陳枚道歉,三是賠償一定的精神損失。
對這三個條件,薛剛其他兩條都能同意,但卻不愿意向陳枚道歉。可陳枚的態度也非常堅決,最后,薛剛與父母商量以后,全部答應了下來,并按照陳枚家人的意思擬了一個協議。在協議里,薛剛考慮到可以由前妻自己來選擇在學校里道歉的方式,所以沒有寫明如何在學校里道歉這一款項。第二天早上,薛剛和幾個調解人一起趕到陳枚家,準備簽協議。
然而,當陳枚把協議拿過來一看,發現沒具體寫明如何在學校里道歉,認為薛剛耍滑頭,生氣地說:“你是不是準備到男廁所里道歉呢?”
由于雙方各執不同意見,原本協商的解決辦法最后沒有達成。這時,盡管網絡已經把那兩條“求愛”帖子刪除,但一些影響并未消除,仍然有不少人給陳枚打電話。雖然陳枚后來換了電話號碼,但學校仍有不少人議論紛紛。而最令人傷心的是陳枚認為薛剛沒有悔改的誠意,她越想越難受,陸續出現了幻覺、失眠、記憶減退等癥狀。最后,陳枚不得不到醫院體檢,鑒定結果是抑郁癥。
2003年6月底,陳枚家人再也沉不住氣了,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訴,要求追究薛剛的刑事責任,賠償經濟損失和精神損失費18萬元。
2003年12月,陳枚被送到廣東省人民醫院司法鑒定室進行司法鑒定,鑒定結果是陳枚患上了急性應激性精神病,而疾病與誹謗系直接因果關系。
看到美麗可愛的女兒被折磨成這樣,陳枚的父母拿著司法鑒定書,再次向法院提起刑事自訴,并對賠償數目作了變更,要求被告人薛剛賠償100萬元,作為“精神失常”的醫療費。
2004年4月,法院對這起網絡誹謗案作出民事判決:以誹謗罪判處被告薛剛有期徒刑6個月,緩刑一年,同時賠償原告經濟損失計16萬元。
盡管陳枚勝訴了這場無中生有官司,盡管這場荒唐可笑的事情有了一個公正的了結,但是,留給人們的,是更多關于婚姻、關于人性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