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區有座兩層的舊樓,樓主姓張,就靠出租房子為生。前不久,有個老房客搬走了,空出一間房,第二天,就有一位叫陳瀅的女人來看房。
陳瀅的衣著讓老張有點怪。大熱天的,還長袖長褲,裹得嚴嚴實實的。
陳瀅的行李不很多,卻帶了一只大烤箱。老張說:“我這里家具全著呢,廚房里有烤箱。”陳瀅說:“我最喜歡烤肉干,這只就放我屋里,用起來方便些。”在屋里烤肉干?真是個怪女人。
這女人雖然有點怪,禮數還挺周全的。剛剛安頓好,陳瀅就給老張送來不少烤肉干。老張捏了一塊放在嘴里,問是什么肉。陳瀅笑著說:“世上最好吃的肉——唐僧肉。”老張想不到陳瀅還這么幽默,也開玩笑說:“那我就是白骨精,專門愛吃唐僧肉I”陳瀅說:“我才是白骨精呢,烤唐僧肉是我的拿手絕活。你喜歡,下次做了再送你,讓你吃個夠。”
陳瀅的房間里家具不多,空空蕩蕩的,那只大烤箱顯得很扎眼。到了晚上,陳瀅和衣躺到床上去,沉沉地睡著了,燈也沒有關。半夜時分,她迷迷登登地醒過來,神情飄忽,仿佛在夢游。陳瀅下了床,把衣服一件件地扒下來,隨手扔到地板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衣服扒光了,里面露出滿身黃色的絨毛來,厚厚密密的。
陳瀅光著身子,從梳妝臺上拿過一把木梳子,開始仔仔細細地梳理絨毛,把全身上下一絲不茍地梳了個遍。梳完了,對著梳妝鏡身前身后照了又照。然后在梳妝臺前坐下來,把滿頭烏黑的長發披散開,開始梳頭發。隨著梳子有條不紊地上下往復,陳瀅把腦袋一點點轉動著配合。奇怪的是,她只是 朝著一個方向不停地轉下去,一直轉了好幾圈!
第二天,房東老張看樣子沒有休息好,面色蒼白,眼睛里布滿血絲。房客 們都去上班了,老張例行公事,清理垃圾桶。看看四下沒有人,老張悄悄把幾 個黑色塑料垃圾袋一一打開翻看。那是幾家房客打掃房間后扔出來的。老張 在其中一只垃圾袋里發現了幾縷黃色的絨毛和一團長發,不禁臉色大變。房 客們都沒養寵物,這絨毛是從哪里來的呢?
陳瀅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晚上回來時,拎著一只大箱子。她把箱子拖進 房間放好,再上樓向老張借了一把割肉的刀,就又和衣而臥睡去了。
半夜剛一過,陳瀅就醒過來,不過今天沒有梳理毛發。她先在地板上放 了一只塑料盆,然后拖過那只大箱子,從里面拿出幾樣東西放到盆子里。天 哪,那是什么?分明是人手、人腳、人的胳膊腿!一塊塊紅乎乎、白森森的,還 滴著黑紅黑紅的血I
陳瀅仿佛聽到有什么聲響,警覺地仄了仄耳朵,那聲音卻又沒有了。她 放下心來,開始用那把刀子剔肉。剔不動的地方,就又用牙齒咬住往下撕扯。 剔下來的肉被割咸條,切成塊,再放進電烤箱里慢慢烤。一邊烤,她還一邊津 津有味地啃食骨頭上殘留的肉渣,滿嘴沾滿了殷紅的血。
十幾分鐘后,肉干烤熟了。陳瀅打開電烤箱,貪婪抽動著鼻翼,嗅著撲鼻 的香味,然后抓出一塊塞進嘴里,閉上眼睛細細品嘗起來。一連吃了好幾塊, 陳瀅才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毛絨絨的肚皮,再端起塑料盆,一口 氣把里面骯臟的血水喝了個精光。吃飽喝足了,陳瀅抹抹嘴角上的血污,把剩下的肉干裝進幾個食品袋。
忙活了大半天,陳瀅看樣子累壞了,一頭撲到床上,一動不動地俯臥著睡著了。睡夢里還不時咂嘴,舔嘴唇,仿佛在回味剛才的大餐。過了一會,陳瀅翻了個身,仰面朝上了。可是,那張臉,卻變成了一只白森森的骷髏!兩只黑黑的眼坑,一排尖利的牙齒,猙獰恐怖。不知從哪里隱隱傳來一聲驚叫,陳瀅一激靈醒過來,支撐起身體,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慌忙把腦袋一晃,又恢復了原來那姣好的女人面孔。
次日傍晚,房客們陸續下班回來了,卻沒見到房東老張,公共客廳沒收拾,垃圾桶也沒有清理。怎么回事?房東病了?幾個人猜測著,一起上樓去找他。他們輕輕敲敲老張的房門,門卻無聲無息地打開了,把大家嚇了一跳。更可怕的事還在后面呢:老張渾身抽搐著撲倒在地板上,一手拿著割肉刀,一手拿著食品袋,烤熟的肉干撒了一地,嘔吐出的穢物沾了滿身,散發著難聞的氣味。
“老張,老張!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千呼萬喚,老張總算醒過來,卻驚恐萬狀,不停地嚷:“鬼,有鬼,那個陳瀅,是只吃人的惡鬼!”這個老張!好端端的,怎么說瘋就瘋了?幸虧陳瀅不在,要不多難堪!有人摸了摸老張的額頭,額頭滾燙,看來是燒糊涂了。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老張抬下樓,叫來救護車送了醫院。
老張在醫院躺了七八天,一直高燒不退,處在半昏迷狀態。偶爾蘇醒過來,就鬼啊鬼啊地狂呼亂叫,滿臉驚恐,嚇得年輕的小護士們都不敢靠近他。人們問他怎么回事,他卻又張口結舌,說不出所以然來。
這天,來了個女人看望老張。女人沒有進病房,只把一只食品袋留給小護士就走了。小護士把袋子轉交給老張,卻被老張一掌打落在地,面無人色,恐怖地叫著說:“鬼啊!鬼!那袋里裝的是人肉!”小護士尖叫一聲,奪門而出。幾名醫生聞訊趕來了,不敢怠慢,把肉干帶去做化驗,結果卻是烤牛肉。醫生們說:“這家伙神經有問題,還是轉送瘋人院吧。”
虛驚一場,小護士悻悻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東西。“咦,這是什么?”小護士發現袋子里還有一張小字條,署名陳瀅,是寫給老張的。紙條上說:
“張先生,偷窺別人很好玩是不是?前任房客是我的表妹,被你偷窺了隱私,敲詐得好慘!
順便告訴你,我是雜技團的魔術演員,喜歡在家里練練功,不違法吧?”
老張看了紙條,像被敲斷了脊梁骨的狗一樣癱軟下去,出了一身冷汗,怪病卻不治自愈了。他出院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了把斧頭,把隱藏在各間客房里的攝像頭砸了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