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鄂爾多斯文化帶
成吉思汗走過的鄂爾多斯成了一條文化帶,成吉思汗陵的出現是這一文化的結晶。
伊金霍洛擁有成陵,是鄂爾多斯的光榮,也是內蒙古的驕傲。蒙古族同胞對成吉思汗有一種刻骨銘心的集體榮譽感,他們談起成吉思汗來是那樣激動和滔滔不絕。1226年,成吉思汗遠征西夏,從鄂爾多斯的土地上路過一趟,就走出一條情切切、意綿綿、剪不斷、切不開的鄂爾多斯文化帶來。
你去阿爾寨石窟(在鄂托克旗)參觀,任何一個牧民都可以告訴你:百眼井是當年成吉思汗飲馬的地方。附近的七座牌(七座靶形的山頭),是成吉思汗當年射箭的地方。那哈日蘇勒德(黑纛,神矛的一種)山和阿拉格蘇勒德(花纛,神矛的一種)山,就是當年成吉思汗存放鎮遠神矛的地方。石窟后面那個隱蔽的石屋,就是當年成吉思汗養傷的地方,甚至墻壁上的那幅家譜似的壁畫,就是成吉思汗的祭祀圖。你不信吧?阿拉格蘇勒德現在還在該旗的馬拉迪蘇木供奉著。從哈日蘇勒德輾轉到了伊金霍洛,現在就供奉在成吉思汗陵園的蘇勒德祭壇上。祭祖圖出自元明畫家的手筆,也不是現代人的偽作。
(二)成陵——蒙古族文化的源頭
成陵是有形文化和無形文化的存儲之地,是蒙古族文化的源頭與中心,蒙古族文化的七寶箱。
1932年,達拉特旗出土了一則有關成陵的傳說手抄本,講到成吉思汗逝世以后,他的白駝白馬聞訊自來,立于靈前,不勝哀傷。那白馬——他生前的坐騎,竟以頭觸地,猝然而死。人們便把成吉思汗生前用過的衣服、寶劍等等,置于一個七寶箱中,放在車上,讓白駝拉著,往故國而去。走到一處平漠洼地,白駝忽然停下,仰天長鳴。隨行人員趕忙祈禱,祈禱到關鍵時刻,七寶箱大放異彩,寶劍不翼而飛。人們想起成吉思汗生前吟過的詩,便將七寶箱就地而埋,以后就成為伊金霍洛。這個故事,充滿象征意義,它暗示成陵可能就是一個衣冠冢,伊金霍洛是一個七寶箱。
成陵不僅是一個傳說和故事構成的虛幻殿堂,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文化載體,一個巨大的文化遺存,真正是蒙古文化的七寶箱。20世紀30年代參加過成陵大祭的國民黨官員和文化人士,曾驚嘆其祭禮的隆重和繁縟遠勝孔廟。如果這些人能活到今天,看到隨著某些禁忌的逐漸解除而恢復得越來越多的祭祀實況,越來越多的秘藏典籍,也許他們更會為成陵文化的源遠流長與博大精深發出感嘆!
成陵不僅是塞北的麥加,而且是蒙古族的黃帝陵。由于我上面說的領袖崇拜,由于達爾扈特人的保護,由于她是成吉思汗的陵寢之地,神圣不可侵犯,大家便認為這是一個最好的存儲之地。蒙古族的珍貴之物,凡是游牧和戰爭中不便攜帶和不能攜帶的,都愿意獻在這里,存于此處,終于使它成為蒙古族文化的集成之地。她是蒙古族文化的源頭和中心,一座屹立在蒙古高原的珠穆朗瑪。
(三)達爾扈特抬起了成陵
達爾扈特是成陵的守護者和祭祀人,是成陵文化的載體。他們創造了成套的祭祀禮俗和法規,把對成吉思汗的崇拜變成了宗教。
伊金霍洛有一個罕見的文化現象,就是這里不僅有成陵,而且有成陵的同齡人達爾扈特。他們永遠與成陵同在。
達爾扈特是一個非常獨特的社會群體,他們不受行政系統的管束,不受改朝換代的影響,內部有一套獨特的管理體制,自成小社會。他們不當兵、不納稅、沒有頂戴品級、也不當喇嘛(上世紀30年代以后,逐漸有所改變)。一生守常孝,祭常禮,只對成吉思汗負責。他們之間,通行一套專門的祭祀術語與敬辭。連大字不識的老太太,在祭祀和外交場合說話也文縐縐的。他們生活在鄂爾多斯的土地上,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全體蒙古族的。本來是當代人,如果穿起古裝,或者做起儀式來(當然你得聽懂他們的語言),就像回到古代,跟蒙元時期沒有多大區別。
他們不稼不穡,不狩不獵,專以化緣為生活來源。他們之間都流行一句“指朕之名而為生”的圣主口諭。每到大祭之前,他們便請下令牌,帶上文書,三五成群,騎馬帶刀(成吉思汗的寶刀),遠到新疆土爾扈特、俄國布里亞特,近到本盟各地去募化布施。每到地方把成吉思汗畫像一掛,《伊金桑》一念,香客就能跪下一片,量其所有,布施五畜和銀錢。這一切既是圣主的祭祀用品,也是他們的生活來源。更可貴的,是他們發揮了宣傳隊和播種機的作用,把成吉思汗的大名張揚到全世界,讓大家都知道了達爾扈特人和成吉思汗陵。通過這種活動,增加了蒙古民族的凝聚力和親和感,無形中建立起一個信仰中心。
(四)成陵秘密究竟何在?
在現在成陵后殿正中的宮帳里,供奉著一個鍍金銀箱,長120厘米,寬77厘米,高103厘米。當地達爾扈特稱其為古唔日嚓格,有人譯為骨灰匣,有人譯為銀棺。這就是成陵的主題詞,達爾扈特幾百年來守護的秘密。可那里面到底存放著什么東西呢?
保管銀棺鑰匙的察克德爾老人回憶:1966年,狂飆席卷成陵,一群紅衛兵打開了銀棺。他站在前面看了個仔細。銀棺下面是五色墊子,墊子上放著把青銅椅子,椅子上放一個包格其(包)。其余的空隙之地,全用一種八棱的黃緞疙瘩充塞著。一位大膽的紅衛兵扯開一個疙瘩,發現里面盡是駝毛。這個紅衛兵還要扯開其余的,被當時的旗長趙建國制止了。察克德爾小時候聽爺爺講過一個故事,說土默特的一位王儲,自恃是成吉思汗的嫡后,要打開包格其看個究竟,包格其有3個口子,必須全部打開才能看清楚里面的東西。他剛打開兩個,一只眼珠便蹦了出去,嚇得人們四散奔逃。察克德爾特別留心了一下,看到包格其的確有3個口子,兩個已經打開。或許紅衛兵也存有某種恐懼心理,誰也沒有勇氣打開第三個口子。所以直到今天,成陵仍然是個千古之謎。
不過,那團駝毛卻提供了一條重要線索,據內蒙古檔案館的研究員薩·那日斯考證:“很古以前人死的時候,要在鼻子上放絨毛,以吸附人的靈魂。斷氣以后把這團絨毛放起來,作為亡者的代替物供奉起來。”現在的包珠穆沁人在人死的時候,還有這個風俗。而且他們這團絨毛放在召福的香斗里,作為祖先的在天之靈供奉起來。土爾扈特人則干脆把這種代替物叫做“伊金”。蒙古族是游牧民族,徙止不定,又崇信薩滿,不重肉體重靈魂。人死以后,拋尸野外。3天以后,家人探視。如果被狼吃了,說明靈魂升天,最為吉祥。如此看來,成陵中的那團絨毛就是圣主的靈之所系,魂之所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