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綺瑾
田壯壯的數字紀錄片《茶馬古道·德拉姆》5月20日起在全國院線上映,這部記錄從云南丙中洛沿著怒江到西藏察瓦龍這段路馬幫和原住民生活的影片,首映當日票房就近萬元,給制片方和發行方一個不小的驚喜。
影片占了好幾個第一:大型紀錄片“茶馬古道”系列的序幕曲;田壯壯執導的第一部紀錄片;中國首部高清晰數字紀錄片。
在這個好大喜功的年代,這些都是吸引眼球的要素,然而,對于那些被影片打動的人來說,有意義的是古道本身的從容和平靜。
影片忠實地記錄了人物與景物的原貌,有點像新聞記者的作品。但田壯壯選擇了兩個容易引起人浪漫聯想的詞作為片名——在藏語里,“德拉姆”有“平安女神”之意,而與絲綢之路齊名的茶馬古道,從來就給人唯美之感。
就像片中常常出現的云霧升騰的景象一樣,整部影片的風格也在真實與唯美,日常與浪漫之間曖昧游離。
這種風格在影片伊始就隱隱顯現了。雖然是紀錄片,可遠景里云霧繚繞的山巒,像一幅潑墨山水,配上幾匹瘦馬,寫意得很。近景則如實記錄著小城鎮破舊的房屋、泥濘的土地。因為數字化拍攝對鏡頭和音效的良好處理,環境顯得非常寧靜:孩子們恣意地從路上跑過;路邊小診所的廊檐下,一個年輕的婦女抱著孩子在看病,醫生輕輕地叮囑著;不遠處坐著一位老人,微笑著直視鏡頭,仿佛她不是來看病,而是來閑坐的。
影片的動人之處,正是這種寧靜的面容和生存狀態。此后影片中出現的每一個講述者,幾乎都如此從容而坦然。無論是104歲的怒族老人回顧自己坎坷的一生,還是19歲的藏族青年講述自己與哥哥共同的妻子,語氣都是那么堅定、平和。他們自信,甚至有些驕傲,因為他們能在如此艱辛的環境中生存下來,因為他們辛勤勞動,沒有虛度年華。
有人評價稱,從未有影片將中國百姓拍得如此優雅莊嚴。我想也許是從未有人以這樣一種平等的姿態來看待百姓。
這部影片在拍人物時主要用近景,很少用特寫,讓觀眾的視角始終保持與人物面對面交談的距離。這種不低視,也不仰望的姿態,正是紀錄片應該保持的姿態。它不會傲慢地忽略掉一些東西,也不會故意去拔高一些東西;不會過分親近以至妨礙其自然狀態,也不會疏遠而覺得隔閡。真實本身就是一種審美,平靜本身就是最大的抒情。這讓影片比起以西方獵奇視角切入的《喜馬拉雅》,比起田壯壯本人那部始終讓人覺得隔了一層的《小城之春》,有了一種更動人的力量。如果田壯壯最終能夠克制住他藝術升華的野心,這部影片也許可以達到一種更加寧靜致遠的美好。
至少我們已經看到了一種好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