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西米克散文詩選

董紀平譯

衣兜劇院

大衣衣兜里的手指。從一只皮手套里伸出的手指。指甲咀嚼起來生硬。一場戲劇稱為“小偷市場”，另一場則稱為“小博物館之夜”。剝光時的手指就像令人入迷的裸體泳者或假肢制造廠里的假木肢。沒有人看見這場戲劇：你把你的手放進街上別的某個人的衣兜里，觸摸這場戲劇。

英雄時刻

我光著屁股進入戰役。總統本人聽說了我的冒失。我被給予一只長滿跳蚤的雜種狗來當座騎。我伴隨著烏鴉而驅馳，懇求它們請記住我。我的牙齒銜著一把玩具刀子，把紅色的塑料尿壺像頭盔一樣戴在頭上。

當我的母親聽見這消息，她導致了希臘艦隊被剝奪了駛向特洛伊的最有利的風向。他們稱呼她，女巫，骯臟的女巫——而她，多么可愛，剁著洋蔥，在燉鍋上面大笑大叫。

籠子傳來的聲音

動物管理員先生，你今天要巡視嗎?我們在嚎叫，我們在沮喪地咯咯叫。自從你來過起，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我們散發出的氣味糟糕透頂，我們臭氣熏天。悲傷，疾病，還有跳蚤咬嚙我們的命運。

兔子依然性交，然而它們的弱點就是樂觀。就連獅子也不再相信寓言。“向上帝祈禱”，猴子尖叫。我像波德萊爾一樣把我的毛發染成綠色。我告訴每個人，馬戲團大帳篷依然還坐落在遠方。我能看見小號發光。我能聽見響弦鼓咚咚作響。

屬于我們的是一個迅疾的、受到恐嚇的掃視的馬戲場。

使你自己無形

用棕櫚樹吸引島嶼。我的妹妹吸引過。海灘空寂。我們想在灼熱的沙灘上伸展自己，喝椰奶。“閱讀并且安靜吧”，有人從廚房里大喊。

那個春天，我們可以在燈火管制期間聞到丁香。轟隆!轟隆！當某只狗在遠方勇敢地吠叫之際，炸彈落了下來。

“使你自己無形”，童話故事中的女巫低語。她老了。世界老了，世界上沒有什么新穎的東西。我們是黑暗的森林中的面包屑，紅色小鳥在森林中剛剛沉寂。

情侶

簾幕拉起之際，觀眾中發出一種驚訝和恐懼的喘息。舞臺上的情侶在同一個肩頭上有兩個頭顱。他們坐在同一張小圓桌前的同一把椅子上，愛戀地對視著。

那兩個頭顱相互說，“人們從不懷疑他們所看見的東西，他們只懷疑他們所思考的東西”。觀眾過于專心于數點情侶的眼睛和鼻子，以致于沒有傾聽。

忒修斯和阿里阿德涅①

我將閉著眼睛走來走去。街道將不再安全。虛偽的彌賽亞②。我要踩踏在你的錫杯和長鼓上。我將掠過失蹤的孩子，幾個兇手及其心上人。某個氣息中有洋蔥味的人將把一只金表貼在我的耳朵上。它將像沉默的笑聲。我將像一匹旋轉木馬那樣被人群旋轉著。

我希望她依然會跟隨我。我將過橋。如果我不得不到達話，我就會到達澤西牧草場。她會說，“他是一只迷失的導盲犬”。“在盲目的宇宙中，他想要像愛情那樣盲目”。哦，她甚至不會在那里!根本不在那我玩弄我的游戲的百老匯大街③上。

注①忒修斯是希臘神話中英雄．克里特國王彌諾斯之女阿里阿德涅曾經用小線團幫助他逃出迷宮。

②猶太人所期盼的“復國救主”的專稱。

③美國紐約市戲院、夜總會集中的街區。尤菲米婭的灰色陰部

給約翰·姚

拉斯金先生。至于我。我喜歡他們有夠多的頭發。我記得在黃昏的海上給某個L小姐的雙腿分叉處擦肥皂，同時她給我的雙腿分叉處擦肥皂。水寒冷，然而我們卻灼熟地燃燒。我們的吻使夜晚匆忙而去，太陽從容不迫地落下。

公園里的大理石仙女被劫奪錢包者包圍，你們看起來總是多么悲傷!達芙妮①，放下你的弓箭，在火爐上為我們烤炙一些紅腸吧。你光著屁股，你的頭發亂七八糟。我們的古床的彈簧到達街道對面的博物館。

參觀者不知道它是什么做成的。有人在呻吟，有人圍繞抱著孩子的圣母而低語著猥褻的話語。他們假裝沒有聽見，他們短暫地停下來觀看和贊美她，然后又向前漫步，就像我們今夜很晚用餐時將會享用的魚缸中的魚。

注①希臘神話中的女神，因無法逃避太陽神阿波羅的求愛追逐而化為桂樹。

失眠的教堂

黑暗中的巨大人群。祭壇是有華蓋的床。牧師借燭光來閱讀愛德華茲①著作。如果你仔細傾聽，你就會聽見書頁被翻動的聲音，他的煙灰掉進深淵里的聲音。

那嘴里銜著老鼠的貓正在穿過。

注①美國神學家(1703—17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