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在黑夜里蔓延

25歲的娟看上去文靜美麗、寡言少語，但她眼睛里卻透露出與其年齡格格不入的憂傷與滄桑，在她單純的面容背后掩藏著一些難以言語的痛苦，沒人能夠了解。

記得小時候，娟常發現半夜里爸爸媽媽在床上鬼鬼祟祟、嘰嘰喳喳，不知干些什么。有一次，她好奇地偷看他們，只見爸爸媽媽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還翻來覆去地打滾，媽媽哼個不停，此后多次她還聽見媽媽向爸爸‘求饒’，可爸爸像是故意懲罰她一樣，直到媽媽抽泣起來。娟以為媽媽一定很恨爸爸，誰知道，第二天對爸爸更好。她一直捉摸不透，他們是怎么回事，便把這些事告訴大一點的同學。同學只是對她笑，還不停地說她不知羞，告訴她長大后就懂了，誰也少不了要這樣，女人就是要被男人欺侮。

隨著年齡漸增，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正是豆蔻年華、含苞欲放之際，她從一些報刊描寫的細節中已弄明白男女間的性行為。她既覺得骯臟丑惡卻又隱隱地盼望能找個像爸爸那樣的強壯男孩，幻想他會像爸爸“欺負”媽媽一樣“欺負”她，但每次想過后她都感到害羞和自責，便盡量壓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可實在控制不住。尤其在初三下學期時，父母床上的場面常幻映在娟心里。那段日子，娟的心被攪拌得像一鍋稀粥，水米全分不清了，到了夜里就出現憋氣的感覺，當時恰逢初夏，于是娟便推開窗戶睡覺。

由于娟家住農村，房前空地較大，父母就在院子里為她搭了間小睡房，與他們的主臥室距離相隔較遠。就在娟開窗的第三天晚上，從窗子里跳進一個男人，趁她熟睡時強暴了她。黑燈瞎火的夜晚，娟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那種徹骨的疼痛讓她驚醒了，盡管她拼命掙扎，可依然無法力抗，她想叫嘴卻被對方捂住，一番難耐的折磨后那人又從窗口溜出去，迅速地逃之夭夭。等父母聞聲進來時，娟早已失去少女的貞潔。農村人思想封建保守，抱著家丑不可外揚的念頭，父母沒有報警。

或許是受到了驚嚇，以后娟變得郁郁寡歡，喜歡把自己關在封閉的空間里，睡覺時不僅要將窗戶關嚴實，還要拉好窗簾，放下蚊帳，最后再將自己裹在被窩里。冬天當然無可非議，可是炎炎夏日也照關不誤，所有的程序都必不可少，她哥哥從不肯進她的房間，說里面黑得像監獄。如果娟早上起晚了，媽媽就會到她門前使勁拍門，怕她會悶出病來。

轉眼娟已考入大學，她從不主動和同學交往，而別人也把她當成了異類。于是，她經常向隅而坐，非常孤獨。住校時許多女生都喜歡在蚊帳外再掛一簾花布，既可以遮光，也可以遮羞。而娟更是里一層外一層的，將自己床位包得密不透風，每到宿舍熄燈時，她就開始忙了，將宿舍的門窗關好，最后是一層一層地將布簾、蚊帳掛好，慢慢脫下衣服，躺下；過了不久，她又會爬起來重新檢查一下宿舍的門窗。睡至半夜，她又悄悄爬起來，對宿舍里的所有門窗都認真地檢查一遍，因為這樣反復折騰所以常常不夠睡，精神狀態不佳，成績也越來越下降。

一天晚上天氣較熱，娟又在半夜起來檢查窗戶關了沒有，當她確定已經關得很嚴實后，一轉身卻被站在她后面的同學曉英嚇了一跳。原來曉英是半夜鬧肚子起來上廁所的，無意中看到了娟正在查窗戶，她感覺奇怪就問：“這么晚了你還不睡，看窗戶干什么？”娟吞吞吐吐地找借口搪塞，“我，我想把窗戶關好，防止小偷進來。”曉英覺得天太熱，于是便又把窗戶打開，頓時娟就感覺渾身顫抖、心里驚慌、特別煩躁、坐立不安，趁曉英睡覺后她趕緊立即又關上窗戶。

為了不影響別的同學，娟只好另租了一間小屋。從此，娟關窗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半夜里要起床四五次檢查窗戶是否已經被關了。從大學畢業后，她幾乎無法容忍窗戶被打開，只要誰把窗戶打開，她就像突然遭遇到緊急事件一樣，馬上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地翻滾折騰，有時連神志都模糊不清，不時地翻白眼，呻吟哼叫不止，一般要半個小時才可緩過氣來。這時的她，好像干了多么重的活似的，癱軟在床上，滿身大汗。

去年，家里催得急，媽媽又不斷以女人早生小孩對身體好為由勸嫁，娟無奈之下被迫與一位男教師結合了，從認識到結婚只用了半年時間。新婚之夜，當老公性趣勃勃地邀她早點上床時，娟心中莫名地害怕，眼看老公脫掉上衣向她靠近，她竟然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老公沒有強硬行事，而是溫柔地愛撫她。在他的柔情觸摸下，娟的身體漸漸有了反應。然而，正當他要進一步行動時，娟的眼睛掃過了床邊的窗戶，她忽然大喊一聲，嚇得老公馬上停下來。她指著窗戶說，窗好像沒關。然后自己爬起來，掀開窗簾，將窗戶重新關了一遍。那晚，老公一旦要進一步行動時，娟的腦袋就被敞開的窗戶所占據，她根本無法投入到性愛中。

后來一連幾晚，每次在老公行房事時，娟都偏要起來關幾次窗戶，她習慣性地無法控制自己的雙手。她奇怪的行為讓老公特別疑惑，他不止一次地詢問娟究竟怎么了，并建議她去看醫生。其實，娟也明白自己不論冬夏半夜總起來關窗不是好習慣，可就是說啥也改不掉。有好多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娟深感痛苦，她不知怎樣才能恢復正常的狀態。

【心理分析】

像娟這樣的心理病屬于“開窗恐懼癥”， 而她的這種癥狀是起因于性的問題——她從小曾看到父母在一起做愛，由此引發了性幻想，隱約盼望接觸異性并被男人“欺負”，但當她因開著窗戶遭遇到強暴后，便對性和外界交往產生恐懼，心里會產生“如果關窗就安全了”的想法，于是開始借一遍遍關窗來增強自身安全感。

對有與娟類似病例的年輕人說，靠藥治療是無濟于事的，他們的心理疾病從某種程度上講純粹是青春壓抑的產物，只要多渠道地發泄應該可以生活得坦然快樂。當然，心理醫生的幾點具體建議還必須要記住：一是將原來不想回憶的事仔細地想一遍，在這個過程中正視生活中的許多秘密，要明白那段難堪的強暴經歷已成過去，而且錯不在你，學會看開些無需太介懷，勇敢地確立自己的生存信念;二是多參加社交活動，多接觸世界，可以去健身房跳跳健美操或者報名參加烹飪學習班，通過一門技藝增強自己的信心，逐漸在心底抹去陰影;三是多跟一些信得過的同輩好友傾訴心事，在工作之余可以結伴去各處旅游，讓自己精神煥發、心情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