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攀登懸崖峭壁,
我走進原始森林;
我呼喚,我找尋,
野人畢竟也是人……
——雷子明《神農架之神》
2003年6月26日,宜昌匯豐原飯店舉行了一場特殊婚禮,驚動了中國探險界和許多市民,整個長江三峽地區都被深深震撼了。新郎張金星是獨居原始森林9年,矢志追蹤“野人”的世外人,新娘裴芳是旅居澳大利亞的華人女子。4年前,在美麗的神農架的一次偶然的邂逅,他們的愛情之花悄然綻放。這對遠隔千山萬水的有情人,演繹著一出圣潔而浪漫的愛戀童話。
走進神農架
1954年4月25日,張金星出生在山西榆次。從1983年首次獨身長途旅游以后,他的生活就進入了另一個軌道。跨長江、渡黃河、登長城、臨滄海、去西藏,穿越塔克拉瑪干大沙漠,上世紀90年代初,他獨自騎著自行車走了全國28個省市區,行程260000公里,完成了“奧運在北京”支持北京申奧活動,被譽為“神州第一騎”。
1993年9月,張金星萌生了對神農架“野人之謎”進行探險考察的計劃。1994年10月,張金星站在北京中科院古脊椎動物與古人類研究所南廳,決定蓄須明志:“不把野人之謎揭開,誓不出神農架!”當時,盡管家境不容樂觀——年近90高齡的祖父剛剛去世,兒子正在上初中,但張金星還是在山西老家自籌資金2萬多元后,毫不猶豫地奔向神農架這片世界最神秘的原始蠻荒之地,開始了他的“野人”科學探險自費考察。

初入神農架,深山密林中陣陣狼嗥虎吼之聲讓人毛骨悚然。張金星挺過一個又一個恐懼的夜晚,漸漸對于猛獸出沒與吼叫習以為常。他學會了與毒蛇猛獸為伴,學會了山泉解渴野果充饑洞中避寒樹下納涼。
歷時一年半涉獵神農架、鄂西北20多個鄉鎮近千平方公里范圍,張金星走訪調查了1000多人,獨自探險考察了一些神秘原始地區。在數百個日夜里,他獨自一人生活在大山深處,把藍天作為帳篷,將大地當作床鋪,在深山野洞露宿,根據考察記載書寫各類分析報告、文章30余篇,圖表20余張,取得30萬字的一手資料。
沒隔多久,張金星帶著野考隊到神農架腹地考察。在鬼人谷,他依然是趟過一道又一道溪水,盡管褲子已經全部打濕,他背著、攙扶著野考隊員,馱著工具,一連闖過了13道水,在最后一道溪水里,桃花汛轉眼比原來的河道寬了一半,他被洪水沖得老遠……
盡管初次出山并未逮住“野人”,但獲取了大量有價值的資料。1996年5月,張金星據考察所得,回到北京向中科院等部門詳細匯報考察情況。
為找野人,走進了愛戀童話
1996年8月,張金星開始了第二階段的考察。雖不用長途跋涉,但需翻山越嶺,趟水過坎,鉆林探洞。他獨自奮戰在莽莽原始森林中。
在此后長達8年的考察期間,他積累了豐富的第一手野考資料、數據和文字、圖片等,作各類考察記錄、筆記近200萬字,僅考察日記就寫了80余萬字。
1998年7月,在神農架呆了4年的張金星,每棵大樹、每處攀援之物都成了他的護身符。他靠著攀懸崖、走峭壁,有時連山羊都無法通過的地方,他也要想辦法瞧一瞧。他知道“野人”比任何動物都聰明、靈活,只有自己能像他們一樣能攀善爬,才有緣與它相會啊!
以后的日子里,張金星闖過無數生死關頭,在大雪中闖迷魂陣,5天5夜困在雪中凍掉了3個趾甲蓋。有一天,濃霧彌漫大雪紛飛,他到一個山洞中避寒,洞中突然傳來沉悶的吼叫聲,一只黑熊迎面撲來。他連滾帶爬竄出洞外,裹著雪球滾落山下撿回性命,還是被野熊抓傷了后腦,滿身是血。
有一天,張金星從山上摔下來,不能動。在地上躺了三天,靠吃石頭上的苔蘚才活下來。傷口是自己縫的,整整縫了26針。

1999年2月,長久的山林獨處使他慢慢形成了一套有點偏激的尋找“野人”方案,張金星覺得以前的考察之所以收獲不大,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忽視了氣味。“野人”的嗅覺應該是很靈敏的,人一來,它會老遠就聞得到,沒等你靠近,早跑得遠遠的了……所以,你就首先得有山野的氣息,包括不能洗臉和刷牙之類……張金星一直在神農架令人辛酸地虔誠堅守,“野人”卻不為他的這些努力所動。此后很久,山外的世界不斷有關于神農架的商業炒作發生,神農架“野人”總是不動聲色。
美麗女孩走進“野人”生活
2000年5月的一天,出生在武漢的裴芳,聽人說起了神農架。原來她10年前留學澳大利亞,后一直長期旅居。提及神農架的神奇和美麗、自然與仙境,其中著名的音樂人萬首也多次向她講起。至此,神農架在裴芳心中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很快決定赴神農架切身去感受那里的一切。就在臨行前,裴芳做了奇怪的夢,她夢中遠方神農架的山水在向她招手,并且在大山深處,還有一個屬于她的男人在那里真心等她。
裴芳認為這是上天有意安排,以及大自然的指引和無形召喚。她即刻起程,從武漢踏上了開往神農架的客車。一路上,裴芳聽到很多關于神農架的神奇與“奇人”張金星的故事。直覺告訴她,張金星就是她要找的人,并且是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5月的神農架正是山花爛漫的日子,滿山遍野都開滿了杜鵑、山茶和粉色的玫瑰。裴芳站在山巔上,看到仙境一般的神農架時,那一瞬間她激動得不能自已。雖然國內海外也走過數不清的名山秀水,她竟感到這兒似乎是她前世來過的地方,是她曾經有過夢有過歌的地方。
經過10個多小時的長途跋涉,裴芳終于見到了已蓄須發近6年的張金星。初次相見,裴芳很激動也很沖動,雖然對方“野人”形象奇特無比、長須飄髯,但張金星竟如她夢中所見無異,她感覺二人是那樣的熟悉和親切,并且相互交談得非常投緣。
初次匆匆相見,雖然裴芳覺得這是天賜良緣,但她還是不敢有大的奢望。裴芳擔心張金星不能割舍自己鐘情的事業,和她一起重新過起“凡人”的生活。
短短3天,裴芳離開原始的神農架,又重新回到繁華的澳大利亞,但她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這次短暫之行,裴芳似乎覺得神農架的—草一木都是有意為她安排的。她感到張金星與自己從前接觸過的男人都不同,他那么淳樸,每一個微笑,每一聲問候都讓人覺得非常真實。他毫不猶豫地愛上了張金星,愛上了神農架。雖然如此,裴芳還是很少和天隔一方的張金星聯系,她擔心影響對方的工作。即使少有的通話雙方也很禮貌,只是禮節性地相互進行一些“您好嗎?”、“身體好嗎?”等問候,有時也偶爾寫寫信。但裴芳覺得二人的心靈永遠是相通的,有時感覺張金星應該在山下,她撥通山下的固定電話而對方真的能接到。
裴芳越來越向往神農架自然韻律和心中深愛的張金星。此后,裴芳每次回鄉探親,在事先征得對方同意后,她都要到神農架去看望張金星。但最初張金星很難接受裴芳,對方的年輕和美麗以及富有生活,使他難以和自己聯系在一起。
2001年1月,銀裝素裹的神農架正經歷著一年中最寒冷的季節,裴芳來到神農架惟一的帳篷里。天暗下來了,她剛要起身下山,只見張金星拄著木棍、拖著腳,一瘸一拐地吃力地走了進來。
借著積雪的光亮,裴芳注意到,張金星兩只腳潰爛了,最深處幾可見骨,他卻那樣安然,讓人看了愈發心酸和心疼,讓她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他。
裴芳明亮的眼睛凝視著他,說:“我要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愛你。無論你以前怎樣,我都不在意,我只愛你。”張金星先是一怔,馬上說:“我是一個‘野人’,不想再連累別人了。”
2002年9月,裴芳又來到了神農架。她拎著大包小包在叢林中穿著,為越一個很險峻的山崖,她腳一滑,骨碌碌地滾下了山崖……
這時,天已黑了,摔得渾身是傷的裴芳出現在張金星面前。他吃驚地看著她,揀了幾件隨身衣物,攙著裴芳連夜下山。后來,眼看裴芳越走越吃力,張金星索性蹲下去,要背著她走,裴芳臉漲得紅紅的,她把自己的身體伏到張金星的后背上,一雙柔軟的手臂繞過張金星粗壯的脖子,任由他背著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山去。
第二天清晨,裴芳一睜開眼,就看到病房里插滿了帶露的不知名的山花。裴芳拿起血一樣鮮紅欲滴的山花,臉上露出了最美的笑容。她眼里仿佛出現了滿山遍野怒放的山花。她對張金星由衷地說:“謝謝你,你把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給了我!”
張金星還發現裴芳雖然身處繁華的澳州,卻與自己一樣簡單,她素面朝天、從不佩戴手飾,飲食也以素食為主。張金星淚若雨下,什么也說不出了,只是感到一份熾烈的愛如潮水般洶涌,將自己緊緊包圍……
跨海女孩嫁作“野人”新娘
2003年5月,裴芳打來電話告訴張金星,她將收拾行裝來到神農架,與他共同生活。這個決定讓張金星無所適從,因為他現在連一個像樣的“窩”都沒有,怎么能撐起一個家。但是裴芳卻在電話中說:“你如果睡馬路,我就與你睡馬路,我已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6月22日,裴芳最終決定放棄自己在澳大利亞的一切,夜乘飛機抵達三峽機場。
裴芳把自己的整個家當——兩個大皮箱都帶來了,她決心此生永遠追隨她真愛的人,還為張金星帶來了手提電腦、數碼相機等現代辦公用具,下一步還準備為對方配備打印機,籌建一個中英文個人網站,將他的事業推介到國際上,使他盡快完成自己的夙愿,實現自己的理想。
6月26日,兩人在匯豐原飯店定下終身。匯豐原飯店為支持張金星,派出40多名員工將他們送到神農架,沿途進行環保宣傳,聲援張金星的野人考察活動,在原始森林中步行2個多小時來到張金星的野考營地,幫他們安家落戶。
6月29日,神農架云海繚繞,山中的紅雀歡快地繞在屋前屋后唱著歌,歡迎他的老朋友,歡迎著遠方的客人。在莊嚴的國歌聲中,鮮艷的五星紅旗和科考隊旗冉冉升起。
孤身追蹤野人的神農架科考隊隊長張金星終于結束了單身寂寞的生活,將自己心愛的新娘裴芳接到他遠在神農架南天門的林中小屋。
歷來有討喜酒的神農架人,至今依然保持著古老的傳統習俗。他們的“牽手”就成了方圓五十公里的一大壯觀景致。張金星在木桌上擺出一只只大碗,斟上醇香撲鼻的喜酒,頻頻向客人們敬酒,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晚上,在神農架的山腳下,匯豐原飯店的生態聲援團與神農架景區的藝術團舉行了“愛護神農架,保護野人”為主題的聯歡晚會。晚會中,跳動的篝火把一張張年輕的臉龐烤得通紅,大家興奮地跳著、唱著。身穿土家族傳統嫁衣的張金星和裴芳被擁上舞臺。張金星情緒激動地擁著妻子說:“我將立志用畢生的精力保護神農架、保護野人!”裴芳當眾表明心跡:“神農架是我夢寐以求的地方,在這里我找到心中的人,心上的神,我們將共同保護神農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