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２００４年最新關心語說起

鄔鳳英

下班時與同事道別，他忽然冒出一句“２００４年最新關心語”：“小心，別被寶馬車給撞了。”我不禁莞爾，心中卻涌起了一陣苦澀。

一起不大不小的車禍（暫且讓我這么稱呼一下吧），竟然演化成了一場對公權力的普遍信任危機，這是非常耐人尋味的——交警部門的說法，沒有人相信；應該最具權威的法院判決，也沒有人相信；傳言中的官員紛紛出來撇清干系，還是沒有人相信。一位網友在相關新聞后面的跟貼只有兩個字：“謊言！”但他整整貼了５００遍。新浪網的在線調查表明，認為法律對此案的裁決不公正的比例高達９１．４６％（１月８日）。疑云重重的結果，是使案件的再審成為一種必然。但是再審就能消除公眾的疑慮嗎？我很懷疑！

“寶馬撞人案”的一波三折，讓我們看到了公權力長期透支自己信用的可怕后果：在關鍵的時刻，沒有一個政治人物或者權力機構有足夠充分的權威取信于民！也許交警說的就是真相，也許法院的判決是正確的，也許蘇秀文真的和任何官員都沒有任何關系，也許黑龍江省委副書記關于“一定要秉公處理”的表態是誠懇的，也許他們也確實有能力作到這一點——但公眾就是不信，有什么辦法呢？

“寶馬撞人案”終究會以某種方式結束的，但公權力的公信力如此之低，卻潛伏著巨大的危機。一旦發生了某種事實或者想像中的“緊急情況”——就像去年ＳＡＲＳ爆發初期出現的“逃城”和“搶購”風潮那樣，政府將失去控制局面的權威。

信用是維系一切正常社會關系的紐帶，公權力的信用又是整個社會的信用得以建立的基石。在一個沒有信用的社會里，人與人之間相互防范，相互猜忌。你打交道的每一個對手都是你的假想敵。真誠的贊美被懷疑成“蒙汗藥”；無私的幫助被懷疑為陷阱；誠摯的忠告被懷疑為挑撥離間；甚至連有意無意的一瞥，都會被疑心為謀害的暗號。而你衷心相信的，沒準恰恰是你的敵人！這將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呢？

重建公權力的信用，應該是各權力機構的官員們從這次“寶馬撞人案”中得出最重要、最有價值的教訓。但公信力的確立需要長期的不懈努力才能夠“聚沙成塔”，摧毀它卻僅需彈指之功，就像逆水行舟，一篙不及將一瀉千里，一次欺騙就足以使業已建立的信任大廈毀于一旦。

１月５日，ＷＨＯ的駐華代表對記者說，雖然廣東出現的“非典”疑似病例被確診，但并不會對公眾健康造成威脅，目前到中國的任何地方旅游都是安全的——我記得，在不到一年前，有一位正部級的高官也說過類似的話。現在這樣的話只有請ＷＨＯ的人來說才顯得理直氣壯，毋庸置疑了——這當然是一種機智，但其中也包含著多少無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