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東西,一生里只可以擁有一次,或者不到一次。世間之事凡涉及情感無不稍縱即逝,愛戀如此,友誼亦然,好久不見的伙伴,盡管住在同一個城市,卻已不知道對方長成什么模樣。最初還以短信聯(lián)系,后來就僅僅留在私下默念,說來都有成堆的理由,并非所愿。這是不得已的無奈。只不過我思念他們,因此心情特別沮喪。
好久不見的人當中,還有一位Sharon Shannon,我對純樂器的愛好有限,早先并不特別中意她,只知道此人很有料而已。其實和人聲的交流,更符合自己對人際交往的期望——直白坦率,而Shannon是有那么一點羞澀和躲藏的演奏家,不唱,只通過樂器表達。看她在音樂會上的演出,手風琴在手,臉埋于頭發(fā)中,左右開弓拉得十分歡快,幾個合奏的人團團聚在周圍,或吉他或小提琴。極之淳樸的民樂卻又不拘于傳統(tǒng),適合沉悶蕭索之時聆聽,將煩惱一掃而光。
就這樣,突然想起了她的一些好處,不由得不翻出來聽。
相聚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奢侈,一個瞬間彌足掛齒。唱片叫做《Sharon Shannon Friend-The Diamond Mountain Sessions》,還是2001年的作品,一張由Sharon親手炮制,拉來眾朋友一同大展才藝的民謠雜粹,稱得上非常磨耳朵的好東西。稍稍挑兩下,就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The Galway Girl ”中的Steve Earle,“Man of Constant Sorrow”中的Jackson Browne,“Say You Love Me”中的Dessie O'Hollaran,個個名頭響當當,又一群我喜歡的老男人!洋洋灑灑地湊在了一塊兒,熱鬧,看得人眼紅。
某些曲目本就是不少歌迷耳熟能詳?shù)淖髌罚纭癕an of Constant Sorrow”最早聞之于傳奇盲人歌手Richard Burnett,過了將近半個世紀后被收入了1962年的《Bob Dylan》。此番又是Jackson Browne版,經(jīng)過女性音樂人的“包裝”,那韻致果真不一樣,憑空添了些清爽嫵媚:
我是一個時常悲傷的男人/一天到晚面臨麻煩/我要和科羅拉多說再見了/那是我的出生地和成長的地方……/穿過這個正在漫游的世界/穿過冰雹和雪雨/我要趕上那趟早晨的火車/也許會死在里面……
歌聲之中,Sharon的琴音若隱若現(xiàn),時而離開,時而回來。像默默立在身后看著心愛男子的情人,以自己的包容,抵制變幻的世界還有世界的變幻。這么寂寞的對白,飄蕩在樸實的民間,多少年來也沒有淪陷。只因最狂放的人生藝術(shù),不是通過縱情恣睢就能傳達表露;最煽動的文字或樂曲,往往需要一些低調(diào)緩慢的還原。從這一點來說,民謠可謂憂郁和狂歡的交匯,它所代表的音樂理想,在歷史的每一時刻,都將是最高。
20世紀90年代以來開始活躍于世界音樂領(lǐng)域的Sharon Shannon,被譽為當代愛爾蘭凱爾特音樂的重要革新者之一,她在1995年發(fā)行的第二張個人專輯《Out of Gap》得到過這樣的評價:英國舞曲、波爾卡、雷鬼樂、卡利普索、魁北克風味合而為一,融合得天衣無縫。1991年的《Sharon Shannon》更是一張長銷經(jīng)典,2000年以后還在不斷地再版。而其實她真正開始嶄露頭角還要早一點,且不提先前呆過的兩個樂隊Arcady以及Disirt Tola,還有與另一位手風琴手Karen Tweed的一些合作,包括80年代中期的各地巡回演出,本人很懷念的一支英國樂隊The Water Boys1990年左右的《Room to Roam》中也曾有過Sharon的身影,據(jù)說她與那個滿臉頹廢、聲線迷人的主唱Mike Scott相識于愛爾蘭西部小鎮(zhèn)Doolin附近的小酒館。
也許國內(nèi)聽眾對她的印象可從《情牽女人心》(A Woman’s Heart)找到痕跡,參與這張唱片錄制的優(yōu)秀凱爾特女藝人數(shù)不勝數(shù),除了Sharon Shannon,還有Maura O’Connell、Mary Black姐妹、Dolores Keane、Eleanor McEvoy等等,對我來說,足夠聽到耳根酥麻,兩眼一閉便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