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乃我生平最痛恨的地點之一,倒不是因為在那里經歷了多少生離死別,更并非出于什么慘痛回憶。認真說起來,討厭它最大的一條理由不外那種特別混亂生疏的人群,給我帶來了身體與意志的雙重失控。每一次走在上面對著冰冷冗長的鐵軌,與火車相向而行,總覺得自己異樣地渺小,心里面張皇得緊,無處可遁。
所以在看電影時,也會對此一類的鏡頭特別過敏,不過總算因為并未置身其中,反倒不至于那么忌諱。比如侯孝賢的《戀戀風塵》,是一開場就帶著觀眾在山道鐵路上穿梭,停下來到了一個稀稀落落的小站臺,看上去沒什么人,也沒什么壓迫感。他這樣溫情脈脈,我就不好說我不受用。《薄荷糖》里頭金高舉雙臂喊了一聲:“我要回到過去!”身后是一節節平鋪伸展的枕木,接著畫面自然而然地切入多少多少年前——在這兒站臺的意味被無限稀釋,留下來只有人生旅途的無限放大,盡管轉換手法流于一般,卻做得很是耐看。國貨呢也順便提一下,像周漁那般悠然自得地在鐵道線上來回,可能已經不需要一個站臺了,反正她不知道該停在哪兒;賈樟柯很厲害地拿著長鏡頭在《站臺》上晃,我佩服他的想法然卻始終沒法被打動,或許十數年后再來悔不當初錯過一位大師,但目前為止并不來電。
印象中有點意思的有:西班牙人布努艾爾在站臺上潑了一桶水,得以開始巧妙地講述《朦朧的欲望》,用一個中年商人和女仆之間的貓鼠游戲收放自如完成了他最后一部電影;捷克斯洛伐克人伊利曼佐則讓調度員米洛斯在站臺上看守《嚴密監視的列車》,男主角追著車索吻的場景如此地青春撲鼻,他所不知的是眼睛看不到的那些欺騙與殘酷。以上兩個絕對不夠生活化的站臺,未曾給我造成任何困惑,因為沉悶的主題被輕松的形式沖淡了,換言之它們看起來還算愉快省事。畢竟前者是超現實,后者是新浪潮,都特別會說事,而且是變著法兒說好玩兒的事。只有力行新現實主義的意大利人維托里奧·德西卡拍攝于上世紀50年代的《終站》,才實實在在把一個非常嚴重的,甚至是叫人有點透不過氣來的站臺擺到了眼前。
《終站》別名叫《一個美國妻子的輕率之舉》,這個美國妻子是詹妮弗·瓊斯扮演的瑪麗,從費城趕往比薩探親,閑來無事突發奇想,以請喝咖啡為名搭上了一位青年的當地男子蓋維尼(請注意無比英俊動人的帥哥蒙哥馬利·克利夫特就是這個倒霉蛋,他的形象和表演毋庸置疑,每每讓我傾倒不已),兩人迅速陷入熱戀??吹竭@里不要以為它是一部早期版《廊橋遺夢》,那將是天大的誤會。該片獨特之處在于舍棄了上述過程,卻把重點放在分手一幕——瑪麗在情人的門前猶疑不定,終于沒有將它敲開。她只身匆匆前往車站,想悄無聲息地離開,再度回到丈夫和小女兒的身旁。
但不甘被拋棄的的蓋維尼尾隨而至,渾身解數軟硬兼施央求她改變決定。尚年輕,對愛情充滿熱望,以為努力去爭取便一定得到,于是做出不明智之舉——情急之下狠狠扇了瑪麗一巴掌,然后又憤然離開。
據說這部片子最初有令人昏昏欲睡的兩小時,在美國上映時,為符合觀眾的口味剪到了63分鐘(讓性急的美國人在糾纏不清的站臺上呆兩個小時是不可想象的),而我手頭是個87分鐘的歐洲版,此刻為39分40秒,也就是說,故事還得繼續。只因扇完巴掌后不久小男人便開始內疚,回頭去找她。當見到心愛的人孤零零地站在欄桿后面,神情無助而茫然,一時間真是柔腸寸斷,不顧一切撲上前去。火車在耳邊嘯叫而過,兩個人再度緊緊擁抱。
接下來的20分鐘,情節發生戲劇化的轉變:瑪麗執意要走,蓋維尼也不再勉強。他們最后一次在車廂里親熱。本是辛酸的訣別,孰知竟被警察發現,認為動機不良,不由分說帶到局子里去。
我想這下好了,丑聞曝光,也許會成全一對有情人。
千不該萬不該在那里碰上個特別善心的警署專員,看出了有夫之婦的窘迫,意味深長地問了一句:你還想回去嗎?
是的。
于是起訴的書面報告被專員親手撕碎了,一段危險的婚外戀也無疾而告終。
命運的車輪輾過時,人顯得無比脆弱、不堪一擊,我想瑪麗這樣的不慎舉動發生在多數人身上,不會有比這個更好的收場。說到底站臺原不是久留之地,在充滿誘惑與脅迫的人群里,一切都將支離破碎。可是,當前塵往事散盡,再問問你的心呢?它痛嗎?
既然說起老片子,想必得承認《魂斷藍橋》的瑪拉比我更有理由憎惡站臺,她和羅伊在那里完成了舉世聞名的重逢,之后卻一頭撞向滑鐵盧的車道。
真真是一個由不得你想象的地方。
間諜與反間諜
娛樂新聞多,充滿喜和樂,今天我們講講間諜與反間諜??垂賯円f了,哪有這么驚險曲折?可對于娛記們來說,娛樂圈就是充滿曲折。
《2046》從1999年拍起,好好一部片子拍得鬼頭鬼腦,一會兒糾集全亞洲最紅的明星開拍了,一會兒又悄無聲息,讓人以為造了幢爛尾樓。
神出鬼沒的片子衍生了神出鬼沒的娛樂新聞,一會兒有人買通片場階級覺悟不夠高的工作人員,拍到了王家衛苦心布置的場景,一會兒又打聽到在短短幾年里已經搖身當了爸爸的木村拓哉終于來到上海。
有的娛記不但敬業,更把探索《2046》當作一項神圣使命,以至于為了一個鏡頭可以在機場苦守兩三天,更有人三更半夜打開鐵鎖鏈悄悄從片場值班民工身上跨過,甚至不惜上樹窺視,這一切都是為了可愛的《2046》,意外的收獲是娛記們練就了一身間諜本領。
而王家衛導演更不含糊,你們采用間諜手法,我就反間諜,假造一個片場,再捅點假消息給媒體,媒體間諜做得高興呢,王導卻在另一個片場拍得高興,兵法上這叫做聲東擊西、圍魏救趙,以前我們在老的戰爭電影里經常領略,反正家衛導演本來就是拍電影的高手。
間諜與反間諜,反正結果都是繁榮了電影市場,原本大家都看不懂的片子,終于弄得大家都會主動要求上一當,王導這回導的片子該叫《碟中諜》才對。
時 運
做藝人,時運十分重要,有的人你看她沒什么資質,紅得很有點架勢,有的人明明應該紅得發紫,卻一直半紅不黑,什么叫時運不濟,說的就是他們。
比如:許志安。最早看見許志安是在10年前《音像世界》雜志的封底,那時他有一首叫做《翻騰》的歌,也有參加角逐年度的獎項。那時看這本雜志的一批人還是上著學的歌迷,如今有的成了著名詞曲作者,有的做了電臺、電視臺的主持人,有的混在唱片界叫做資深人士,大多數與流行音樂說了再見為生活在奔波。那時的歌手,大多沒了聲音,有身價的已經歌影視三棲。
可是許志安,還是老樣子,仍在等著排“十大”,而且,地位還岌岌可危,有時竟需要緋聞炒炒人氣。
聽許志安的歌,唱得十分不錯,看他的長相,也是時下流行的樣子,卻總是不紅。當年有張學友,作為新人的許志安需要等一等,后來,又有鄭中基,初生牛犢不怕虎,如今算算也該輪到許志安了,卻開始流行謝霆峰,謝霆鋒出了事,周杰倫立刻就位。似乎只是一轉眼,還沒徹底紅了的他已經要到退休的年紀??纯此牡匚徽娴挠行擂危好髅饕呀浾驹谖枧_上了,離中心卻總有一段距離,身邊的人流水一樣地上上下下,沒他什么事。
讀《笑傲江湖》,發現差不多的人——小尼姑儀琳,初見令狐沖的時候,他一顆心都在小師妹身上,后來,小師妹移情別戀了,他又愛上了任盈盈,眼里只有她,沒有別人。儀琳是個淡泊的人,心里沒什么酸楚,平庸的你我,那堪這樣的境地?
曾有男性朋友X,喜歡朋友的女朋友,自然不能侵犯,后來,兩人分手了,X自然有了機會,日日接送,卻不表白。X心想,現在說,不是時候吧,她才剛剛失戀,不能乘人之危。誰知動作慢了一步,讓別人搶了先,她又成了別人的女友。
古人六個字——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個字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