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小恩小惠

水　杉

也許是天將降大任于鄙人，也許是為將來寫自傳積累素材，我每次獻血都會出點事故。

一般人也許不知道，針頭在插進皮膚后，再前行一小段才進血管，真正的出血點其實是在那里，抽完血，最緊要按住這個出血點。第一次獻完血，走在路上，我感覺全世界人民都知道我剛做了一件好事，看我的眼神格外溫柔。只是，他們怎么老瞄我的胳膊呢？我低頭一看，剛才抽血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鴿子蛋”。這一嚇非同小可，我飛奔回家向114要來血液中心的電話，一問才知道是出血點沒按住，血一直在皮下滲。照他們的吩咐，我用熱毛巾敷了好一陣，“鴿子蛋”終于消失，留下一團瘀青，兩個月才完全散盡。

第二次不幸釀成了血腥事件。那是個冬天，我穿的毛衣袖子窄，緊緊勒住上臂，無形中給下臂造成很大壓強。本來以為已經止住的血流，在我站起來后，突然飆射而出。當時我剛購物出來，拎著大包小包和脫下的外套，根本分不出手來壓傷口，好在我一抬胳膊，血很快自行止住。我這才騰出手，掏出紙巾，細細擦干凈每一絲血跡。整個過程中我一直站著，不論是采血的，還是獻血的，似乎都沒看到這一幕正在發生，不要說上來幫忙，連個遞紙巾的都沒有。我完全感覺不到自己在做善事，反而像一個病人進醫院看醫生，修正一下，像一個中國病人進中國醫院看中國醫生。

第四次獻血時，血液中心調整了抽血量，在征得獻血者同意后，可以抽200CC，也可以抽400CC。但醫生一聲不出，偷偷抽了我400CC血。走下獻血車的階梯時，我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到購書中心看書，胳膊軟得書都捧不動。要不是他們送我兩張M記芝士漢堡包贈券，哼哼……

回想一下，最美好的記憶是第三次。逛街時碰巧撞上一個街道舉辦義務獻血活動，我去湊個熱鬧。街道的阿姨特別熱情，我一坐下，就給我倒杯糖開水，陪著我聊天。完事后，不僅再給杯糖開水，還有兩個熱騰騰的煮雞蛋，三小袋我最愛的芝士夾心餅干。

這點小恩小惠讓我一腳跨進了法國的普羅旺斯。彼得·梅爾在普羅旺斯，針管一取出，我們就被帶到一張有義工提供服務的長桌旁。要來點兒什么？咖啡？巧克力？牛角面包？奶油蛋卷？火腿三明治？大蒜香腸？還是葡萄酒？多吃點！多喝點！好補充那些失去的血！把腸胃填飽！年輕的男護士忙著拔酒瓶塞，穿白長袍的主任醫師則祝我們胃口大開。從吧臺后面逐漸增高的空酒瓶看來，這場捐血運動不論在醫療上還是在社交上，都大獲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