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貿易的收獲

重商主義這種老掉牙的經濟理論已經至少沉睡了200多年，然而許多政府部門經濟官員仍然甘受這樣腐朽看法的俘獲，那就是出口必須受到鼓勵，而進口則必須受到阻撓。歐盟預算中大約40%的部分都奉獻給了農業補貼，如給勃艮第那些獨特的農田予以優厚補貼，而犧牲了其他地區的農業生產的效率，這直接違反了李嘉圖的比較優勢理論。至于日本對稻米征收500%的關稅則使這個國家一直沉浸在對久遠農耕社會深深的思鄉之情中。貿易保護主義者絕不僅僅停留在補貼和關稅上。據紐約時報報道，為阻止越南鯰魚的進口，美國立法機關甚至不惜修改海洋生物保護法。按照這項規定，只有美國的此類魚，才可叫鯰魚。

由于這些貿易保護主義荒唐的做法，國際貿易所帶來的潛在收益無法實現。阿德來德大學安德生教授最近做了一項研究，試圖探究一下，阻礙國際貿易的各種壁壘以及扭曲貿易的政府補貼，所造成損害到底有多大。

補貼是一種把納稅人的錢赤裸裸地交給生產廠商的行為，此外還把這筆錢間接轉讓給外國的消費者享用，因為他們可以享受人為壓低的價格。而關稅則是政府為了增加收入而征收，卻由國外的出口商和本國消費者來埋單，因為政府限制進口，本國消費者不得不支付更高的價格。那么這其中，一方獲得的收益是否可以抵消另一方的損失？要命的是，不能。因為關稅和補貼對需求和供給都進行了扭曲，給經濟體造成損失。關稅打擊了原來應該達到的產量——外國消費者愿意購買但本國生產者卻不愿生產，而補貼則正好相反，它不恰當地鼓勵了多余的產出——外國消費者不愿意購買了，但本國生產者卻還要生產。

根除這些扭曲因素將使價格恢復行使功能，即令需求和供給相匹配。結果，資本和人力將在不同行業間重新配置，從而反映各國不同的比較優勢。根據這項研究，全球經濟每年將獲得2540億美元的收益（以1995年美元幣值計算）。

在這筆收益中，主要來源是農業，因為農業貿易中的扭曲現象最嚴重。如果富裕國家不再為本國農場主的利益出手干預，全球經濟將獲益1220億美元，而富裕國家將得到大部分的實惠，即1100億美元。而貧窮國家最多可獲得650億美元的好處，這只能通過使本國的貿易體制自由化，而不是坐等富裕國家給與貿易自由。有些分析人士擔心，富裕國家取消對本國農業的巨額補貼，可能給80多個農業凈進口國造成損害。因為富裕國家取消補貼，國際農產品的價格就將上升，這些凈進口國的貿易條件將惡化。然而，安德生認為，這至少對于貧窮國家的貧困家庭是有利的，因為他們通常是農產品的凈銷售方。

那些從貿易自由中得到好處的案例頗引人矚目，然而政治因素卻不可低估。多年來，貿易自由化所帶來的實惠正一步步散播開來，但遠遠沒有達到應有的水平。而貿易保護只讓很少的一部分人受益，例如密西西亞養殖鯰魚的農場主，而他們仍不遺余力地游說國會保持這些特權。世界貿易組織（WTO）正扮演著校正這股說服力量的角色，試圖說服人們擺脫重商主義的泥沼而傾向貿易自由。在WTO多輪談判中，各成員國坐下來就貿易條件進行磋商，其目的就是如何讓本國商品更自由進入海外市場，同時讓國外商品更自由地進入本國市場。

然而不幸的是，WTO本輪談判卻陷入僵局。如果重新啟動談判，那么國際社會將得到多大的實惠？對此，人們的估計不太一致。有人估計，如果把施加給政府補貼和關稅的限制去除一半，每年可增加1880億美元的貿易額，只要繼續挖掘規模經濟的潛力，并擠壓部分壟斷行業的經濟租金。另有人給出的估計更為樂觀。如果WTO促進了服務和直接投資領域的開放和興旺，國際貿易額將增加1萬億美元。

李嘉圖認為，自由貿易可使經濟體最大限度地利用自身資源，并以最優方式配置勞動力資源。不僅如此，開放的市場還可以釋放出社會積累和創新中蘊藏的巨大威力，使經濟資源的使用效率大大提高。換言之，國家貿易不僅促進了收入的增加，還為經濟體的長遠發展提供動力。亞當·斯密認為，對外貿易使本國經濟從國內市場的狹隘中走出來，投身到更加廣闊的國際商務活動中去尋找更多的機遇。這又促進了產業分工，提高生產效率，并最大限度地增加年產量。

近年來，經濟學家就貿易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展開研究，許多人試圖從實證角度解釋這個問題，并取得一些成果。安德生從這些研究中，作出學術推斷，以證實貿易自由化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他認為，把貿易壁壘縮減一半，可使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增長提高三分之一，而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長速度提高六分之一。

這些大膽的設想把貿易自由的益處提高了好幾個數量級。如果多年來，經濟增長率一直保持一點點的增加，那么若干年后，經濟體總產出就有很大的改觀。在50年期間，較快的經濟增長，再加上從國際貿易中所獲得的效率提升，將使全球經濟總量在現有基礎上增加23萬億美元。這其中，貧窮國家將獲得11.5萬億美元的收益。全球獲得的總收益并不是都轉變為社會福利：其中有一部分因市場開放而提升了投資比率，其他部分則被消費掉。

作為自由貿易模式的調整因素，各國經濟也不會像經濟模型所設想的那樣運行平穩，至少勞動力市場不會像設想的那樣具有完美的彈性。但盡管過渡期會被拖延并且痛苦不堪——將持續5年時間，每年損失2430億美元，全球經濟從自由貿易所獲得收益與所付出的成本的比率還是要超過20倍。

對于那些熱心于最大限度利用地球稀缺資源的執政者而言，好好費心思領略一下李嘉圖和亞當·斯密的精髓，必定獲益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