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3月17日中午1點45分左右,新西蘭警方在惠靈頓北郊一所公寓里,發現了兩個自殺未遂的中國藉女子。這兩名女子是母女關系,母親叫陳靜怡,女兒叫聶倩,來自中國大陸,17歲的聶倩在惠靈頓一所高級中學留學。究竟為什么這兩母女會選擇這條不歸路呢?經搶救后脫險的陳靜怡在筆者的追問下,吐露了隱情……
望你成鳳,所以送你出國留學
陳靜怡自小出生在重慶北碚的一個普通家庭,陳靜怡的老公是個工人,婚后的日子過得平淡寡味。兩年后,他們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聶倩。貧寒的生活讓生性愛面子的陳靜怡總有一種自卑感。所以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女兒聶倩身上。
從小,當同齡的孩子們還在父母懷里撒嬌時,陳靜怡就開始節衣縮食地送聶倩參加各種學習班了。只要女兒稍有不聽話或成績不理想,陳靜怡會毫不猶豫地對她進行嚴厲的體罰。這種高壓式的學習方式,讓小聶倩的童年一直很灰色。
1995年,陳靜怡所在的單位效益急劇滑坡,好強的她索性辭職開了一家小餐館,每天除了經營餐館的生意就是督促女兒學習。
聶倩讀初三時,一個冒失的男生給她寫了一封朦朧的情書,結果被陳靜怡發現了。雖然聶倩并無出軌的行為,但陳靜怡硬是逼著女兒寫了一封洋洋數千字的懺悔信,并且把這封信背得滾瓜爛熟才作罷。不僅如此,陳靜怡還厲聲警告女兒不準跟異性交往。在母親近乎苛厲的督促下,中考時,聶倩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重慶的一所重點高中。
2001年6月的一天,陳靜怡一個朋友的孩子以全額獎學金考入美國留學。這讓陳靜怡的心里很不舒服,嫉妒心讓她急切地也想將女兒送出國去。就在這時,她無意中在一張報紙上讀到了一則海外留學中介的廣告,該中介公司聲稱可以辦理中學生留學德國、澳大利亞和新西蘭的手續,并把海外留學吹噓得天花亂墜,陳靜怡決定要將聶倩送到新西蘭去讀中學。
經過積極地咨詢和聯系后,陳靜怡拿出了自己這幾年做生意的全部積蓄為女兒辦理了留學新西蘭惠靈頓一所高級中學的手續。在送聶倩上飛機的那一刻,她淚流滿面地拉著女兒的手說:“小倩,我望你成材,所以送你出國念書,你要為我爭口氣呀!”
裂痕已生,我不想過這種高壓生活
由于陳靜怡從小就只抓聶倩的學習,因此聶倩是個生活能力很差的孩子,獨自來到新西蘭,從不會做家務的她既要照顧自己,又要補習英語和完成繁重的學業,時常感到力不從心。得知女兒的窘境后,陳靜怡心急如焚,于是她狠下心來變賣了餐館,在2002年9月下旬,踏上了遠赴地球“最后的烏托邦”——新西蘭陪讀的道路。
聶倩在惠靈頓讀書的費用很高,一項項高昂的費用累加起來,陳靜怡很快就感到有些力不從心。只得偷偷地到一家中餐館打黑工,以換取一些收入。
2002年12月圣誕節,聶倩參加了一次學校組織的聯誼活動,第二天黃昏回來時,細心的陳靜怡很快從她身上嗅出了酒味。她勃然大怒地把女兒從被窩里揪起來,質問她昨天到底去了哪里。聶倩見無法隱瞞,只好承認和同學喝了一點酒。
陳靜怡氣得聲淚俱下:“我辛辛苦苦過來陪你讀書,你竟然在外面偷偷地喝酒,你對得起我嗎?”說完,故意拿出一瓶安眠藥要倒進嘴里嚇唬女兒。聶倩哽咽著跪在地上說:“昨天是圣誕節,我一時貪玩就去了,您別生氣,我再也不敢騙您了!”陳靜怡這才作罷。
為了讓女兒的業余時間充分被利用起來,讓她再也沒有機會出去玩耍,陳靜怡給她請了一位鋼琴老師,每周上10個小時的課。盡管那個鋼琴老師說聶倩很有音樂天賦,但聶倩對鋼琴實在是沒有太多的興趣,所以她頗有抵觸情緒,常常逃課。當陳靜怡了解到女兒又沒有去學鋼琴時,她狠狠地把女兒打了一頓,并威脅聶倩如果再不聽話,就斷絕和她的母女關系。聶倩覺得母親越來越不可理喻。
2003年4月,聶倩所在的中學要舉行一次英語即興演講比賽,聶倩的英語雖然不錯,但她的性格有些內向,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參加這樣的比賽。但陳靜怡堅持讓女兒報名參加演講,結果在正式比賽時,面對著數百名師生,聶倩因為緊張竟然結結巴巴地說起了中文,引得臺下哄然大笑。聶倩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她將這一切全都歸咎于母親,并且開始有了厭學情緒。在那天的日記里,聶倩傷心地寫道:“我們之間的隔膜越來越深,我不想再過這種高壓生活了?!?/p>
淪落歡場,我們都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為了維持母女倆的日常開銷,陳靜怡拼命地打黑工,但這賺不了多少錢。一個同在餐館打黑工的菲律賓婦女提醒陳靜怡說,在酒吧賺錢快。陳靜怡當然明白那個菲律賓婦女的話是什么意思,惠靈頓是酒吧的天堂,有許多女子在里面從事色情交易。雖然陳靜怡已經40出頭,但依然保留著重慶女子特有的楚楚風韻,略施粉黛,更是顯出一種成熟迷人的魅力。
起初,陳靜怡并沒有想過從事她所不齒的色情陪侍,可有一天,當她所在的餐館的老板垂涎于她的風韻,并以去移民局告發她打黑工來要挾她和自己發生性關系時。她終于走出了第一步,那天,她辭職到了一家酒吧做起了有償陪侍,為了讓自己心理平衡,她給自己規定了一條底線:賣笑不賣身。
但只要置身歡場,就難免身不由己。一次,陳靜怡被一位美國客人灌醉后帶到酒店奸污了,她得到了800新西蘭元的小費,從此她干脆破罐子破摔,早已忘了當初對自己“賣笑不賣身”的脆弱承諾。盡管陳靜怡也時常為自己的荒唐行為感到深深的恥辱,但她覺得只要女兒有出息,她付出任何代價都值得,正因為自己已經墮落,她更加用心地督促聶倩學習,希望女兒能夠對得起她用血淚換來的一切!
此時,年方17的聶倩早已出落得婷婷玉立,氣質優雅的她很快就贏得了一個比她高一年級的名叫陶鈞勇的臺灣男生的愛慕,兩人常常在一起探討學業,有時還瞞著陳靜怡出去玩耍。陶鈞勇活潑開朗,兩顆早戀的心就這樣在異國他鄉碰撞在了一起,沒多久,他們就偷吃了禁果。
在陶鈞勇的身邊,聶倩才感覺到被母親和學業極度壓抑的身心得到了徹底的放松,她厭惡自己再像個機器人似地機械地服從著母親的命令,毫無主見地被灌輸著各種知識,她渴望自由地生活和新鮮的空氣,渴望享受青春少女所應得的快樂。很多次,她躺在陶鈞勇的懷里不愿起來,她實在是不想再回到母親的那間令她窒息的屋子里去。
但兩人年紀畢竟太小,還不能掌握自己的人生,2003年7月,陶鈞勇回到臺北后,就被父母送到加拿大去讀大學,隨著環境的改變,他對聶倩的感情也開始淡漠,漸漸地,兩人就再也沒了聯系。
初戀的失敗使聶倩對自己人生和愛情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她覺得整個世界充滿了迷惘,認為自己再用心再努力,也許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吹侥赣H為了她每天早出晚歸,她心里滿是內疚;看到那些有錢的留學生揮金如土,她心理很不平衡。身與心的雙重壓榨使她的情緒極其低落,學習也大受影響,一次臨時測驗中,她有好幾門功課不及格。陳靜怡總是善于從各種途徑打聽女兒的學習情況,當她得知女兒的學習成績陡然下降后,立即命令聶倩抓緊時間學習,每天晚上不到12點不準睡覺,早晨4點鐘就把她叫起來做習題,聶倩覺得自己不堪重負。
2003年10月的一天,聶倩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認識了一位大陸來的訪問學者,他以慈父般的態度主動對她表示關心,身心疲憊的聶倩很快就委身于他。但沒多久,聶倩就發現他其實是一位有婦之夫,他不過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從此,聶倩對所有人都不再信任,她變得愈加孤僻起來,經常在放學后去酒吧和陌生人閑聊,以驅散內心的空虛和寂寞。年僅17歲的聶倩心智并不成熟,在一些心懷叵測的客人的引誘下,她相繼和好幾個男人發生了性關系。其實她心里知道這樣做是極其骯臟的,可是她已經無法擺脫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無法拒絕放縱情欲給她帶來的物質享受和精神麻醉。
2004年3月17日的上午,聶倩借口去圖書館查閱資料,又來到了一家她經常光顧的酒吧。當她袒胸露背地坐在一個陌生男人的腿上打情罵俏時,她突然發現濃妝艷抹的母親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摟著走過來,陳靜怡也意外地發現了女兒,母女兩四目相對,一下子愣住了,雙方都在剎那間明白對方在做著什么。陳靜怡突然瘋了似地甩開那個男人,拉起女兒的手就往酒吧外面跑……
回到家里,陳靜怡和聶倩抱頭痛哭,她們都沒有料到對方在走著和自己同樣骯臟的道路,陳靜怡更是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如此用心良苦地培養女兒,卻落得這樣一個恥辱的下場。帶著深深的懊悔、羞辱和自責,陳靜怡拿出安眠藥,決定跟女兒一起告別人世。幸好房東先生在陳靜怡母女倆沖進門時感到了異常,過了一會兒他去敲門沒有動靜,于是用備用的鑰匙打開了母女兩住的房間,看見她們已昏迷不醒,于是迅速報警……
編后:經過搶救,陳靜怡母女倆已經脫離了危險,一起生命的悲劇得以避免,但新西蘭留學給她們造成的身心的創痛遠沒有愈合,目前聶倩正準備放棄學業和母親一起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