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

下午飛燕坐車去城里辦點事，辦完事，不知不覺已經夜黑星稀了，去學校那條山路的末班車也已經開走很久了。

無奈，飛燕只好在街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待看清司機的面容，還算正直忠厚，飛燕才和他講了去學校的路線和校名，司機低頭一算：五十吧，這么晚，回來沒有客人可帶了，多收十塊。

飛燕覺得在理，天確實已很晚了，學校又偏遠，換作她也會這樣考慮，人之常情。

講好了價錢，飛燕想，雖然司機較老實，但是現在這年月，壞人臉上都沒貼標簽，她一個人坐一個陌生男子的車，還是應小心為妙，于是猶豫了一會兒，就上了出租車的后排坐。

待飛燕坐好后，司機并不急于啟動車子，他伸手打開了收音機，調好音量，然后才加大油門向城外駛去。

飛燕坐在車里，一陣激動，真是個細心體貼的司機，知道夜間行路的靜寂，有悅耳的音樂流淌在耳邊，不僅緩解了沉悶的氣氛，還有助于和司機進行閑聊。

正想著，車子已駛出城里數百米，伴隨著車窗外“呼呼呼”的風聲，收音機里傳來了女主持人甜甜的柔柔的聲音：聽眾朋友，歡迎你們繼續收聽本臺的節目，剛才演播室里的專家和大家談到性生活時，男女雙方是否有交流性感受的必要，以及如何和對方交流的技巧等一系列大家關心的問題，接下來，我們繼續請專家為聽眾朋友解答，有關性生活過程中的疑惑……

聽到這里，雖已結婚但行為、思想都甚保守的飛燕，臉都紅到脖子根了，幸虧夜色像墨汁般籠罩著，掩蓋了車內那螢火蟲一樣的燈光。

車子繼續向前駛著，收音機里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鉆進了飛燕的骨子里。飛燕此時對司機的一點好感全演變成反感甚至恐懼。

但是已經上了賊車，半途叫停肯定不行，飛燕只得裝作不動聲色，穩若泰山，暗里她已經悄悄地把手提包里的手機拿在手上，只要司機有一點不良行為的傾向，她就撥打110或向學校的丈夫求救。

司機專心地注視著前方，似乎對收音機里傳來的那些有關性的話充耳不聞。

飛燕心里盤算著：別裝了，分明有不良企圖，孤男寡女的，還選這個有關性的頻道。雖然我看上去瘦弱，但在讀中專時，學過搏擊和跆拳道，對付你，還能抵擋一陣。

飛燕認真地想著她的防人之術，同時兩眼密切地注視著司機的一舉一動以及車子行駛的方向，此時她再不敢掉以輕心，萬一司機把車子開到羊腸小道上，或地偏人稀處，那就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二十分鐘后，司機打了轉向燈，從省道上拐進了通往學校的那條小道上。

這條小道上本來車就少，今天好像更稀了，過了許久才有車子從對面駛來。飛燕不斷地計劃著，如果司機把車子開到小路上，我就提前用手機報警；如果他強行要對我非禮，我就用學過的防人術應付一陣，再趁機呼救；如果他用蒙汗藥等下三爛的手段，我就和他拼了。

飛燕繼續專注地研究她的防人之術，繼續嚴密地監視著司機的開車動作和行車方向，冷不丁，司機問了她一句：老師，我看你的樣子好像是有孕在身吧?

聽了他的話，飛燕一陣顫抖，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更加深信不疑了，因為自己雖已懷孕三個月，但體形基本上沒變化。他是從哪里看出來的，又是什么時候看出來？如此看來此人絕非善良之輩。

飛燕此時既不便說是也不好說不是，只有沉默，以顯自己不屑回應他，不愿與他多話。

司機似乎也不需要飛燕的回答，又自顧自地往下說，我老婆也懷孕了，和你差不多，也有三個多月了，可是因為工作關系，她總是要做到很晚，所以我每天都在她下班后去接她。剛才我本來不想接你這一趟，因為路太遠了，我怕回來趕不上她下班，讓她久等。可是當你向我招手時，我就看出來了，你走路的姿勢和我老婆相仿，也一定是要做母親了，天這么晚，萬一碰上壞人，那是很危險的。

飛燕此時緊握著手機的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松了，那根緊繃著的心弦也松了，她感到臉上一陣燥熱，為了掩飾自己，飛燕趕緊熱情地詢問司機：那等會兒你回去還來得及嗎?

司機一臉傻笑：“來得及，你聽，她主持的這檔節目還沒結束呢，剛才因為車里有你，為免顛著你和胎兒，開得慢了些，回去時我會加足油門，一定在她做完這檔節目時，趕到電臺門口。”

收音機里有關性的話題還在繼續流淌，飛燕不再覺得反感了，才一會兒，就被這聲音深深地吸引著，被女主播精辟的見解、親切的語言感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