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湯和廟

從龍灣博物館出來，沿著海濱街道寧村路一直往東走，過了橋，快到十字街口時，有立壁般巨大的“?！弊衷诼纺希繁眲t是一座古色古香的廟宇，這就是湯和廟，永強人稱之“城隍廟”。在廟門一側立的龍灣區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石碑文上，我們知道民族英雄湯和。湯和，字鼎臣，濠州(今安徽鳳陽)人，與比他小三歲的明太祖朱元璋是同鄉。因戰功，洪武十一年由中山侯封為信國公。十七年奉命巡視海防，部署筑城抗倭；十九年決心建立衛所要塞城。僅溫州境內就有溫州、金鄉、磐石三座衛城和海安、瑞安、平陽、蒲門、壯士、沙園、蒲岐、寧村八座所城。從十七年至二十一年，湯和先后三次赴沿海前線組織軍民抗倭，以四丁抽一，征兵五萬八千余人，連同所率的原有部隊，組成一支強有力的衛所軍，分駐各衛所城。二十八年八月初七午時，告老還鄉后的湯和病逝于濠州府邸，終年七十歲。朱元璋接到訃告，十分傷心，罷朝一天，派大臣前往吊唁祭祀，并頒詔書，追封湯和為東甌王，謚襄武，敕葬曹山(今蚌埠東郊)。我們也發現碑文上注明的湯和病逝時間有誤，應該為一三九五年，不是一三九六年。

在門口，我們抬頭就能看到雕花豎匾懸刻有“湯和廟”三個金黃色大字。走進大門，迎面而來是兩道橫匾：“永康兆民”和“第一功臣”，二進門分左中右三座，均為紅柱紅門，柱上懸有木刻黑底綠字的楹聯。進了門是一座大殿，殿上供奉著湯和的木質彩雕像，由一個巨大的鑲玻璃的彩色木龕護衛著，上懸刻有“英烈千秋”紅底金字的橫匾。殿前的月臺上有兩排紅色木架，架上插著二十余種兵器和儀仗。殿側懸掛著《民族英雄信國公列傳》和《秋月春風斗古城——記述寧村所的歷史文物遺跡》。大殿兩廂有彩繪壁畫八幅。殿頂有飛檐，由重重的雕梁畫棟組成。大殿北面有一座后殿，供奉著湯和及胡氏夫人的彩塑像，殿兩邊布置成湯和的書房和臥室，殿前鑿有兩個方形的水井可飲用。后殿背面屏風上抄錄兩首詩：一首是明嘉靖內閣首輔張璁在湯和廟落成時所賦七言絕句：“鐵壁銅墻屹海濱，江山萬里耀英靈。雄名蓋世傳千古，秋月春風斗古城”。另一首是抗倭英雄戚繼光于明嘉靖三十四年來浙抗倭經過寧村所城訪問湯和廟時留下的七言律詩：“信國廟堂何處尋，寧村城內柏森森。數年雨化回天日，一劍霜寒震乾坤。入死出生披肝膽，餐風飲雪感民心。長纓慨奉經綸手，青史垂名耀古今?！?/p>

據《史記》載，為表彰湯和筑城功績，明嘉靖七年巡按御史報經朝廷批準而建湯和廟。湯和廟原名東甌襄武王湯公廟，清康熙年間，一度改稱城隍廟，后又改稱湯和廟。大殿、月臺始建于嘉靖七年，后殿為清乾隆年間擴建，此后不斷集資維修，直到現在。后殿的旁邊是個大花園，種有花草樹木，還建有知淵樓、寧亭和樂亭。知淵樓于二〇〇二年建成，“知淵樓”三字系書法家沈鵬先生題寫，一樓塑有重達一噸的湯和銅像，二樓為圖書室和寧村所城的模型。在模型前，八十歲徐姓老人熱情地向我們介紹起了“寧城”：寧村所城周長三里多，城墻外層由塊石壘筑，內層為泥土斜坡，城基寬闊，俗稱“城山”。開有東西南北四門，城內有條十字街，亦分東西南北通向四門。每門各設碉臺二座，瞭望臺二座，敵樓一座，炮臺一座，各城門附近還有兵房數間，供守城士兵居住。城內鑿有七星河，與城外護城河相通，四門外均設有吊橋。南門外至東城外，辟地數十畝為練兵教場，還設有演武廳，有敵則戰，無敵則耕，常備不懈。據老人講，城內的東街北首解放前還保留衙門的舊址，原建筑是一座五進七間的大院。寧村城內有衛所軍一千多人，最高將領為游擊，下有千戶、百總等軍官十六員，負責海防。寧村所城的城墻一直保存到解放以后，后來為了修水利、造鹽場、制磚瓦，就地取材陸續蠶食，現已無存。寧村所城，俗稱寧村所，寧村所隸盤石衛，轄沙溝、沙村、長沙三寨，寧村所清時改稱寧村寨。前年，我去蒼南金鄉時，聽當地人說，湯和考察東南沿海地勢后，決定從天津至福建沿海修建五十九座衛所，其中兩浙設衛所四十一座。整個工程貫穿明代，明亡時，只建了三十九座，蒼南金鄉衛便是這第三十九座衛城。蒲壯所城于一九九六年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在寧亭，老人們還向我們講述著“甩污埕”的故事：明嘉靖三十七年，八百多名倭寇分乘數十艘海船，在瑞安東埔登陸，一路燒殺淫掠，氣焰囂張，從梅頭海安所直襲寧村。激烈的攻城戰中，倭寇使用了一百多張云梯，蜂擁而上，企圖一舉破城。面對強敵，城內四百多軍民在參將張鐵的率領下，同仇敵愾，士氣高昂，緊閉城門，拼死固守，與倭寇展開殊死苦戰。經過三天三夜的鏖戰，一次又一次擊退了敵寇的進攻，粉碎了倭寇一戰而勝的夢想。后來在敵寇后援陸續趕到，我方箭將射盡的危急情況下，決定用“甩污埕”的辦法擊敵。于是家家戶戶的酒埕、壇罐都搬到城頭，然后裝入污泥，封好口嚴陣以待，當倭寇逼近城下，架云梯攻城時，一聲令下，寧村軍民將這些壇罐劈頭蓋腦地擲向敵寇，倭寇喊爹叫娘，抱頭鼠竄。寧村軍民乘勢追擊，倭寇傷亡慘重而遠遁，很長時間不敢再犯?！安慌聦幋灞慌聦幋宄?，只怕寧村甩污埕”的順口溜也流傳至今。

在老人指引下，我們來到了寧村東南的教場頭湯和公園，這是抗倭英烈墓園，告慰護國戰死沙場的官兵英靈的場所。洪武二十一年，寧村軍民擊潰倭寇后，在此筑起義冢，占地約四畝?？上Т箝T緊閉我們無法進入墓園，只能在鐵拉門外，遠遠看著。墓園內石牌坊的橫梁上鐫刻著“湯和精神發揚永遠”，楹聯為“衛國捐軀血濺沙場勇士去，保家抗倭烽火煙消宇宙清?！薄叭f里邊塵埋寒骨，一江風雪吊忠魂?！泵鑼懥藢幋遘娒竦钟鈦砬致钥箵糍量艿挠⑿蹓雅e，其凜凜浩然之氣長存于天地之間，縈久難忘，激勵著一代又一代人。

每年農歷七月十五，寧村人都要舉行湯和民間文化藝術節，全村七百八十五戶居民踴躍參加，自發組織了各項各種文藝活動，其中有傳統的打秋千、蕩河船、花棍舞、獅子舞、踩高蹺等，又有現代風格的采茶舞、健美舞、印度舞等，還有戰士馬隊、戰船、戰車、龍燈、腰鼓等游行隊伍。據老人講，寧村人民出于對湯和的崇敬，一直將他尊為神靈，戶戶立牌供奉，上書“寧村所主湯和公之位”，奉為保佑太平久安的城隍爺。在寧村每年正月初九和七月十五祭祀湯和都要舉行“城隍爺湯和出巡”活動，又稱“寧村廟會”，俗稱永強“抬佛”。人們把湯和的雕像從廟中請出，前呼后擁地沿寧城四門巡游。經永強大部分地方，所到之處，眾鄉民夾道歡迎，出巡隊伍龐大、聲勢壯觀。尤以晚上出巡歸來的“游巡”更為精彩，巡游前，先在南門外教場頭抗倭英烈墓園舉行“祭靈”儀式，然后從南門進城，前有開路先鋒，后有七星、土地、無常、皂隸、彩女、文武判官、文武元帥。隊伍分步行、騎馬、坐轎等形式依次列隊前進，最后是一頂四人抬的六角明橋坐著城隍爺塑像鳴鑼開道壓陣，那種威風凜凜的場面，實令人生畏。城隍爺歸宮后，城隍殿還演戲三天，才宣告活動結束。寧村還是“中華姓氏第一村”，村民的姓氏竟然有八十三種之多。據老人說，上幾代這里有一百多種姓氏，是名副其實的“百家姓”村。當年湯和在寧村等地實行“寓兵于民”的政策，允許來自五湖四海的士兵以及當地抗倭將士和居民結婚生子，戰時為卒，農時為民，經濟上做到自給自足。湯和離去后，留下的官兵長期駐扎在寧村，久而久之，軍士們就在寧村安家落戶，世代繁衍。遺憾的是，前些年村里的“盧、巫、萬”等姓氏消失，村里準備接納其他的姓氏，條件是與被稱為寧村人之祖先的湯和有淵源。據悉，目前村里已經拿出了一整套思路來挖掘寧村的歷史文化，大做姓氏文章，不同姓氏人家設立姓氏博物館，里面用圖畫、族譜等實物展示這一姓氏的發展淵源，還陳列歷史上該姓的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