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讓夜游的男人回家

熙　若

時針已指向17：29分。俞菲收拾好案頭的文件，哼著輕快的歌準備去打卡。

今天是星期五。周末。俞菲的心情沒來由地好。可能是平時工作壓力太大了，俞菲對星期五這天總是情有獨鐘。這不，中午，她就利用休息的時間去家樂福買了老公最喜歡吃的樟茶鴨和粵式燒鵝，準備晚上跟老公好好放松放松。

俞菲正暗自喜悅著，手機響了，是老公阿宇，漫不經心的語氣：“晚上我不回家吃飯了，老同學從上海回來，我得去陪陪。”二話不說，電話就斷了。

俞菲聽著電話里“嘟嘟”的盲音，先是發呆，然后，憤怒、極端的憤怒，像巖漿一般一波一波從她的內心蔓延開來。俞菲看著桌上那色澤誘人的燒鵝烤鴨，仿佛看到它們的嘲笑：呵呵，準備了半天，還是沒人理吧。俞菲憤怒地抓起它們，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一個星期七天，這個男人起碼有五天不在家吃飯，每天下班，他不是有客人陪，就是有工作需要加班，再不，就是朋友有約，反正，就是不愛回家。從結婚的第二年開始，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大半年。開始俞菲還能理解，為了工作陪客戶應酬加班什么的也說得過去，但時間長了，俞菲就不滿了，怎么說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不至于天天有工作有客戶需要陪吧。何況，今天是星期五，是周末，是難得不屬于工作屬于休息的時間，他倒好，說是有朋友要陪，那她這個妻子呢，他把她這個妻子放在什么地位啊，難道注定了就是他在外流連的犧牲品？

想想這大半年來，俞菲覺得自己的日子真是苦透了，她甚至認為自己是嫁錯了人，他們的婚姻根本就是一個錯誤。起初，老公只要晚上不回家，俞菲就像個小怨婦似的，守著空房在燈下等著他回來，她怨老公不知道心疼人，只顧自己開心。她總是忍不住隔一會兒就給老公打個電話，而那邊永遠在說“馬上就回去”，卻永遠也見不著個人影兒。

后來，睡不著的時候，俞菲就整晚整晚地想“他為什么這樣？”“他干嘛去了？”“是真的有客戶需要陪還是去做別的事？”這樣一來，俞菲覺得自己變得無比的敏感，外面有一點兒風吹草動都能被她捕捉到，有時夫妻倆還會為此爭執不休，一個埋怨說自己沒有人關心，一個說自己沒有個人自由。

就這樣，這邊，是俞菲漫無邊際的假想猜測與氣憤，那邊，他卻沒事人一樣，每次一回來，氣定神閑地洗洗，然后心安理得地就睡了，全然不顧俞菲對影自憐的落寞。

他是睡得著，但俞菲心里難受啊。既然結了婚，沒理由她還得像婚前那樣過孤獨的單身生活啊，俞菲意識到，她得采取點什么行動了，不然，老公這只風箏，不知道要飄到哪里去了？

晚上，他回來了，有點討好獻媚的樣子，俞菲懶得理睬他，只一翻身，獨自睡去。

原本設想的閑暇舒適的周末兩日，就這樣平靜平淡地過去了。

到了星期一下午下班前，俞菲來了個主動出擊，她打電話給老公，說單位加班，晚上不回家吃飯了。那邊，老公先是短暫地一愣，然后是喜不自勝的語氣：好，好，好。俞菲知道，他一定是眉飛色舞地去找他的那幫狐朋狗友去了。

俞菲不露聲色。第二天下班前，依然如故把電話打過去，說要跟朋友逛街吃飯。他依然是喜不自勝的語氣，甚至對俞菲說：“親愛的你要早這樣，我們之間也不會為這事爭吵了。這樣我們就都有了自由，多好。”

老公在笑，俞菲也跟著沒心沒肺地笑。俞菲心里暗自想，再過一段時間，我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果然，兩個星期后，老公那邊有了反應。那天下班前，當俞菲打電話給老公請假時，他竟然一反常態地問她是跟誰去逛街跟誰去吃飯，言語間流露出一絲疑惑。俞菲沉住氣如實回答了他。

之后的一個星期，每天在家等的人換成了老公，他開始不停地給俞菲打電話，有些氣急敗壞。而俞菲卻從不發火，頂多回他一句：“你也知道等人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俞菲感覺到老公的不安和不滿，男人骨子里有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情結，但俞菲知道見好就收，她知道接下來得來個實質有效的收場方式，這樣，才不至于禍及他們的婚姻。

這天，俞菲又是很晚才回家，她和朋友泡酒吧去了。家里靜得出奇，連電視都沒開，俞菲感覺到暴風雨前的平靜。

果然，她一進門，老公就嚷嚷開了：“我等了你整整一個晚上，你還知道自己有個家呀！”這種情形雖然在俞菲的意料之中，但她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我曾經等過你無數個晚上！你明白一個人在家的感覺嗎？如果婚姻就意味著守一個冷冷清清的家，我寧愿一個人過！”

老公顯然被她這一番話給嚇住了，他從來沒想到俞菲居然有這樣的念頭。而此時的俞菲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痛快。她開始失聲痛哭，埋藏在心底許久的怨言，猶如“飛流直下三千尺”，把老公沖得一時找不到自己了。直到俞菲哭得覺得沒什么可哭了，說得也沒什么可說了，他才得以松口氣。俞菲心想：我可算把憋在心里的話說出來了，你說我報復也好，過分也罷，我都認了。原來，說出自己的感受是這么舒暢。可當她抬眼看到老公的眼睛時，又哭了，因為那雙眼睛里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溢滿了歉疚和痛楚。俞菲又明白了，說出自己的感受，才能知道，自己在老公心里的分量。

這以后，老公改了不少，下班不回家也都是非常“正當”的理由，有時還來點兒小花樣，先陪俞菲吃晚飯，然后再出去。俞菲呢，也明白老公的心意，他為了適應自己的需求已經開始讓步了，自己就不能再不依不饒。俞菲懂得一條婚姻的原則，那就是，永遠不要試圖去改變對方，而是應該互相適應。

俞菲也開始改變自己，開始培養自己與老公的共同興趣，譬如陪老公下棋，或者來盤聯網網絡游戲，或者共同做一頓豐盛的晚餐……諸如此類。俞菲發現，老公開始喜歡居家的生活了。

當然，老公回家的次數多了并不等于說就不再晚歸。男人，畢竟是有事業的。俞菲覺得自己以前那么難過，是因為自己太空虛。于是，俞菲跟老公商量好，如果下班不回家，要提前通知她，她好安排晚上的節目。漸漸地，她也不這么被動了，節目多了，生活豐富多彩了，夫妻之間的感情也就自然地融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