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麗的“風景”

鐘宏玲

剛開學，高二(五)班班長喬佳佳就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同學李翠翠和高一時相比，好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嘰嘰喳喳的她不愛說話了，學習依然非常刻苦，成績也非常優秀，但她平時很少回家，特別是星期天，家在鄉鎮的同學們全都回了家，就她一個人留在了城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喬佳佳看過李翠翠的學籍登記，知道她父母都是農民，而且從城里到她家只要6塊錢的車票，難道李翠翠開始留戀城里的生活了?可是，看起來李翠翠的家庭條件并不太好，她的衣著打扮都很一般，沒想到卻這么虛榮，喬佳佳心里就有些看不起她。

不久后的一個周日，喬佳佳在家做完作業，媽媽想讓她出去活動活動，就問道：“佳佳，陪媽媽一起買菜去好嗎?”喬佳佳就和媽媽一起來到菜市場，周日的菜場人頭攢動。喬佳佳發現有個菜攤前的西蘭花顯得十分水靈，就拉著媽媽擠了過去，問道：“老板，這菜多少錢一斤?”但她連問了兩聲，“老板”也沒有回答，喬佳佳抬頭一看，她一下子愣住了：只見李翠翠站在她對面，正面紅耳赤呆呆地看著她。

天哪，李翠翠星期天不回家，原來是在這里賣菜!喬佳佳問她這是怎么回事。李翠翠紅著臉說：“既然你看到了，就不瞞你了。”她告訴喬佳佳，不久前，她的父親遇車禍受了傷，造成了終身殘疾，母親原本身體就不好，這下家里的天塌了，本來供養翠翠上學就十分困難的家里再也拿不出錢來了，何況她還有個上初中的弟弟。開學前，父親曾流著淚要求翠翠退學，但翠翠不甘心，她哭著向父親保證要自己養活自己，不讓家里拿一分錢供她讀書，這才沒有退學。開學后，她本想到飯店找個端盤子之類的事做，但這份工作太耽誤時間，會影響學習。后來，她發現賣菜很賺錢，所以每個星期就到菜市場，從菜販子那里兌菜賣。時間不長，市場工商人員知道了她的情況，還免收了一些費用。李翠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現在每個星期我都能賺到十幾塊錢，夠我一個星期的生活費了。”

聽到這里，喬佳佳心里酸酸的，眼淚都差點下來，想到不久前自己誤會了李翠翠，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她說：“翠翠，你有困難可以跟同學們說嘛，我們大家都可以幫助你啊。”李翠翠說：“不，我自己有一雙手，為什么要別人幫?俗話說求人一時，不能求人一世，再說，通過賣菜，我覺得我的處世能力得到了很大的鍛煉，我覺得我是在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沒什么可丟人的，而且我們早晚都會走上社會，面對社會。佳佳，我想求你一件事，不要把這事告訴別人，好嗎?”

喬佳佳想了想，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回到家后，喬佳佳的心里一直無法平靜，生在城里長在福窩里的她，平時連被子都是媽媽疊的，根本就沒想到竟然有人連學都上不起。她想，如果這事擺在自己身上，自己能做到嗎?就這點而言，自己的生存能力不如李翠翠啊。自己雖然答應了翠翠為她保密，但是，真的能看著自己的同學有這么大的困難還袖手不管嗎?

周末的班干會上，喬佳佳忍了半天也沒忍住，最后還是把李翠翠賣菜掙生活費的事說了出來。班干們全都沉默了，然后一致表示一定要幫助李翠翠。有人還提出為她捐款捐物。但是喬佳佳說：“我同意幫助翠翠，但是我不同意你們說的那種幫助法，古文中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人都是有自尊的，這種幫法也解決不了翠翠的根本問題，何況我答應過翠翠為她保密。”大家覺得有道理，但是用什么樣的方式幫助她才合適呢?

這時，班里的文娛委員趙小燕眼珠一轉，然后把嘴巴湊到喬佳佳的耳朵邊，如此這般地說了一番，說得喬佳佳直點頭，最后她表態說：“這個辦法不錯，就這么辦，請大家一定要注意保密。”

又是一個周末到了，李翠翠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兩天自己的生意特別好，有人甚至排著隊要買她的菜，平時至少要賣大半天的菜，只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賣完了。她想起了書上說的那種“馬太效應”，就是好上加好或惡性循環，顧客見她的攤子前人多，都愿意來買她的菜。更讓她感到高興的是，以前她最怕四十來歲的阿姨來買菜了，她們買菜不光喜歡挑肥拈瘦，還特別善于講價。而這天來買菜的大部分阿姨們，根本就不講價，買了菜拿著就走。李翠翠心里非常高興，賣完了菜，她第一次抽出點時間復習了功課。

此后每個雙休日，李翠翠的生意都非常好做，那些人都成了她的老主顧。李翠翠干脆每次都多兌一些菜來賣，這樣她掙的錢不光夠自己下一周的生活費，還可以攢下一點來。她想，這樣一直到高中畢業，再加上幾個寒暑假，也許自己上大學的費用也能攢個差不多了。想到這里，她的心情開朗了許多。

就這樣，一晃一年多過去了，李翠翠一直堅持到了高考。

高考順利結束后，李翠翠決定利用中學的最后一個暑假好好賣些菜，把上大學的費用湊夠。這天一大早，李翠翠和平時一樣，早早地兌了一擔菜，準備在蔬菜區占領一個有利地形。誰知她剛把菜擔子放下，忽然被一群人圍住了。翠翠抬頭一看，天哪，竟是全班所有的同學，男同學女同學，還有平時沒說過幾句話的同學，連班主任老師也來了!她的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班長喬佳佳說：“翠翠，我們知道你在為上大學的費用著急，但是，作為同窗三年的同學，我們不會袖手旁觀的。現在，我們的中學生活就要結束了，同學們眼看著就要各奔東西了，就讓我們來幫你賣幾次菜掙點學費吧。”

聽到這里，李翠翠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嘩”地一下流了一臉……

同學們把翠翠的菜分成了幾攤，然后五十多位同學站成了一排，排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線。他們有的吆喝，有的拿秤，有的幫助顧客包裝，盡管有的同學連秤都不認識，但很多顧客得知事情真相后，他們不在乎多少，隨便拿點菜，丟下錢就走。

不大一會兒，翠翠的那些“老主顧”們又來買菜了，這下熱鬧了，現場是一片叫“媽”聲。翠翠這才知道，這一年多來如此照顧自己生意的阿姨們都是同學們的媽媽，是她們一直在暗中幫助自己。得知這一內情，李翠翠更是激動得泣不成聲……

這天，市民中傳說，在東門菜市場，他們看到了一道最美麗的風景。為了看一看這道風景，也是為了能幫幫李翠翠，那些日子，小城很多人舍近求遠到東門菜場去買菜……

責編方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