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服

冷　鬼

老頭身子骨還算硬，挑著幾個瓦罐還算輕。他把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瓦罐在街上的某個地攤仔仔細細地擺放后，彎著的腰才直立起來，想對天出口長氣。然而，直起來后，一位穿制服的收稅員竟一下子直立在他的面前。

那樣地突兀，老頭愣住了。

制服臉繃得像制服，出手很快，交給老頭一張票，上下嘴唇一碰：“六塊錢?！?/p>

老頭疑惑著臉：“多少?”

“六塊?！敝品f，聲音也像制服。

“六塊!”老頭嘀咕著，“乖乖，還不知道一個瓦罐可賺一塊錢了呢?！?/p>

老頭小心著說：“才到，還沒賣掉一個呢，能不能少一點?”

“少廢話，快點!”制服說。

老頭：“你老先到別處去收，待會兒俺賣了就交，行不?再說，俺現在腰里還不到六塊錢?！?/p>

制服：“不行!耍什么滑頭!再說，老子哪來這么多時間圍著你轉!”

老頭抱著扁擔不知說什么好，一時沉默了。

制服不耐煩了：“快點，裝什么傻!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老頭沒辦法了，突然抱起一個瓦罐，求道：“俺交這個行不?”

制服：“不行!耍什么手段!”

老頭又無言了，心中的火在燃燒，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制服。

制服用眼睛狠著老頭。

制服哪里能容下老頭目光的冒犯，火了：“看什么看!六塊錢，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否則，以抗稅論處!”

老頭的火也按不住了，猛然頓一下扁擔：“一個子兒都沒有!”

制服被這猛然的話頂得愕然一下，一時語塞，但很快轉過神來，斬釘截鐵地說：“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六塊錢就是六塊錢!”

老頭的聲音也提高了：“一個子兒都沒有!”

制服更惱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覺得自己面臨下不了臺的窘境，發狠地說：“你這老頭，我就不信我今天制服不了你來?!”又說，“我今天要是制服不了你，我就叫你爺!”

老頭到了這個時候，心中也是火山火海的：“你有什么了不起，你穿制服就想制服俺。今天俺要是交一個子兒，俺就叫你爺!”

制服：“你一個子兒都不能少!”又說，“你抗稅不交，跟我到所里走一趟!”心里想，我到那里才好好地制你來。

老頭：“我哪里也不去!”

話音剛落，就聽噼里啪啦一陣響。

原來，老頭用扁擔把六個瓦罐登時砸個稀碎，隨即扁擔立于側，手指制服：“叫爺叫爺，你叫爺呀!不叫是孬熊!”

制服，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