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邂逅山妖的三峽之旅

我們?nèi)龒{之旅的第一站是秭歸。

秭歸一直是我非常神往的地方。與文友網(wǎng)上聊天，她告訴我家在秭歸，眼前立刻浮現(xiàn)日夜游動在楚地山林云水間的那些日神、云神、水神，那些在巫氣繚繞的山谷里身披薛荔衣，腰系兔絲帶的嫵媚騎豹女妖。于是也把這個美麗的秭歸女子歸為山妖。

美麗的山妖曾許諾，如果到三峽，一定給我做導游。由于行程安排有變，在秭歸沒有多停留，匆匆打量了幾眼，就上了開往巫山的快艇。

后來山妖責備竟然過門不入。答曰：我浪漫的想法是，如果有緣，期待在秭歸不經(jīng)意間與你邂逅。

在秭歸碼頭東面，一座山峰平地兀起，遙遙望去，山嵐彌漫中不知有幾多嫵媚的女鬼山妖穿行其間。可惜沒有時間邂逅艷遇，只能與之錯失交臂。就如同與這位網(wǎng)上的山妖一樣。

快艇離開碼頭在江面行駛，不久便看到坐落在江北岸的屈原紀念館。綠色的琉璃瓦建筑，紅白相間的立面牌樓。雖然距離遙遠，但我知道高大的立面牌樓左右額枋上分嵌著“孤忠”、“流芳”。

寫那篇關(guān)于屈原的散文《魂兮歸來，哀江南》，就從網(wǎng)上無數(shù)次神游了這里，對這里的一切如數(shù)家珍。以至于那篇散文在榕樹下發(fā)表時，一位讀者發(fā)帖：我想問一下作者，你是秭歸人嗎?我笑答：作者梅葉青青不是秭歸人氏。但渴望不久的將來能踏上向往已久的秭歸。

誰知到了渴望已久的秭歸，卻不能與之親近。快艇利箭一樣射向江霧茫茫的水面。

秭歸漸行漸遠，從鮮活生動到轉(zhuǎn)眼的消逝無蹤，一朵稍縱即逝的曇花也就是如此吧。我曾把盛開在陽臺的曇花拍下發(fā)給美麗的山妖，待山妖在網(wǎng)上驚嘆那些明媚嬌嫩的花朵時，曇花就已經(jīng)在陽臺上香消玉殞了。我們總是在不斷地得到，不斷地失去。人生真是充滿了變數(shù)。

秭歸，我與你的距離只有讓未來的歲月再作填充吧。

到巫山的主要目的是游小三峽及小小三峽。巫山江岸碼頭到處是快艇游輪攬客。為了拍照方便，我們打算乘漁民的漁船去小三峽。

碼頭南面停泊了許多漁船，和漁民在討價還價中，圍觀的人群中一位自始至終都在注意傾聽的漢子瞅準時機發(fā)話道：按江面嚴格規(guī)定漁船是絕對不準帶客的，現(xiàn)在的情況是：你出這筆錢讓他帶你們到小三峽，如果路上被巡邏艇發(fā)現(xiàn)，就要受到重罰，你的錢也就泡湯了；如果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你們就可以游小三峽。這就如同一場賭博，或僥幸成功，或全盤皆輸。漢子說完看了我們一眼便轉(zhuǎn)身離去。

覺得漢子的話挺蹊蹺，靈機一動，立刻趕上前，果然拐角處漢子在胸有成竹地等待著我們。

后來得知，這漢子也是一個船老大，先前干過水上管理，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都能搞定。人的本能是趨利避害。我們順理成章地與漢子達成交易。這漢子果是精明，不顯山不露水地就從同行口中搶過生意。

第二天一早，天還未亮，我們就上了漢子的漁船。

漢子與媳婦吃住在船上，終年打漁為生。冬季沒魚可打，就偷偷地拉客掙錢。

漁船啟動馬達，向三峽的支流大寧河駛?cè)ァ４髮幒语L光幽靜秀麗，被譽為小三峽。即龍門峽、巴霧峽和滴翠峽。

首先駛?cè)氲氖驱堥T峽。在河東巖壁上有一清泉流入河中，當?shù)厝朔Q“龍門泉”，故此峽亦為龍門峽。這是小三峽的第一個峽谷，長約3公里。江壁兩岸峰巒聳立，懸崖萬丈。一座座刀削斧劈的巨大山巖撲面而來，氣勢逼人。細細的江水，小小的漁船，在峽谷的擠壓下愈發(fā)顯得渺小如同浮游蟲蟻。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我們用仰起的頭顱與聳入云天的高山峽谷作無言的交流。

巴霧峽亦稱鐵棺峽。當船駛到一山崖前，漢子指點著讓我們看，只見離水面四五米高的絕壁石縫中有一具黑色懸棺。漢子說這是戰(zhàn)國時期巴人的懸棺，俗稱“鐵棺材”，峽名也由此而來。

沿途中，漢子不時指著各種奇異景觀：仙桃峰、獅子臥云端、觀音坐蓮臺、八戒拜觀音……一個個出神入化，惟妙惟肖。

江面不時有疾馳而過的旅游快艇，涌起的水波把我們的漁船晃得左右搖擺，看那些快艇水鳥一樣消失，就特慶幸我們明智地選擇乘坐漁民的漁船。一路篤篤地看水看山，盡情拍照。不似那些水鳥，掠過水面，倏忽而去，留下那么多的省略號。當然，有時我們偶爾也要離開甲板躲到船艙里，如果有巡邏艇經(jīng)過的話。但最終還是有驚無險。

滴翠峽在小三峽中最長，約20公里。峽中鐘乳石遍布，石石滴水，處處蒼翠。

到了滴翠峽，天開始下起小雨。煙雨蒙蒙，沿岸的秀峰濕綠茵茵，倒映在碧水之上，越發(fā)顯得滿目蔥蘢，青翠欲滴。雨一滴滴地落下，把那翠綠灑落得滿江都是，空氣中也氤氳了濃濃的綠意。，滴翠峽盡頭的支流馬渡河就是小小三峽。由于冬季水位低淺，小小三峽只能游其中的一峽。

換乘游小小三峽的游船，一路上水道更為狹窄，山勢更為奇峻。江邊陡峭的石巖上，不時有山民野味十足的山歌伴著嗩吶聲飄過江面：燈草開花黃喲，聽我開言唱啦，要唱那個情妹妹望郎呀，望斷奴肝腸喲……我們和小小三峽就浸淫在古風悠悠之中。

住巫山的那幾天，數(shù)日陰雨綿綿，太陽始終不肯與我們照面。直到乘船將要離去之際，太陽像深藏繡樓的少女司，偷偷拉開一道烏云的帷幔，羞答答地探了幾臉。數(shù)道金光透過黑黑的云層照射在江面，巫山大橋把一道彩虹飛拋在陽光與烏云交織的明暗詭異之中。真是神采之筆。我們在船舷甲板支起三腳架，及時捕捉到這一美妙綺麗的瞬間。抑或這也是多情的巫山神女乘駕太陽馬車從神女峰趕來為我們送行吧。

天又暗了下來。船鳴笛啟航。一層薄薄的云霧輕紗一樣在重重峰巒間飄逸，神女遠去，江風吹起她肩上的一縷長長的披紗。巫山就隱約在朝朝暮暮的云雨中了。

船從巫山開往萬縣，是瞿塘峽段。瞿塘峽是三峽中最短的一個峽。東起巫山，西迄白帝山，長八公里。素以“雄”著稱，但由于三峽水利工程，長江水位上升，行駛在峽中已感覺不到山高峽窄，奔騰呼嘯的動魄場面。

白帝城是瞿塘峽中的一個重要景點。當我們的船經(jīng)過白帝城時，紫色的白帝山已沉沒水里，白帝城也像一只將要沉沒的船岌岌可危地泊在與江水近在咫尺的岸邊，遠遠望去，極象江南園林湖中的水榭樓臺。白帝城因劉備托孤而聞名，不久，江水漫漫，白帝城與劉備托孤都將徹底回歸史書，后人只有向沉寂的古籍中去憑吊一腔揮之不去的思古幽情了。

倒是石寶寨還高高地矗立在玉印山的懸崖峭壁上。雖然水位上升，已沒有原來的高度，但從江面上遠眺，依然傲視江濤，一派巍然。

如果把三峽比作一本書，那么小三峽及小小三峽就是書中的精華段落。朋友，要是你來讀三峽，千萬不要略過這些精彩章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