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藏北無人區

焦虎三　周　焰

在西藏的北部，昆侖山、可可西里山以南，岡底斯山和念青唐古拉山以北，有一片幅員遼闊、人跡罕至的地域，這就是藏北無人區。無人區面積20多萬平方公里，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氣候干燥，寒冷，空氣稀薄。被外界稱為“生命的禁區”。這里，不但有著奇特迷人的自然景觀，還因其獨特的地理環境，豐富的水源和遼闊的草原，保存著世界上最珍稀的野生動物群落和獨特的動物區系。這里的珍貴動物不僅數量多，而且絕大部分為該地區所特有。2001年5月中旬，攝影家周焰和朋友駕了一輛破舊的北京2020S越野吉普車，深入了藏北無人區。

納木湖畔美麗的小尼姑

飄了一夜的大雪，在上午10點過后，終于停了下來，下午他們離開當雄，前往納木湖。翻過海拔5100米的那根拉雪山口后，尋著湖畔沼澤地里的車輪印，向著扎西半島行駛。途中不時可以看到許多黑頸鶴、斑頭雁和野鴨等在沼澤地或小河流里覓食、戲水。

下午7點鐘，他們到達扎西半島，顧不上休息，趕緊來到湖邊的山坡上，在幾個點上分別架好相機，耐心等待著，盼望烏云早一點散開，灑下迷人的夕陽。忽然，從山坡下不遠處的湖邊傳來陣陣姑娘悠揚豪放的歌聲，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穿紅色藏袍，頭裹紅頭巾的藏族姑娘，背著一桶水，邊唱著藏歌，邊朝著周焰緩緩走來。等姑娘走近，哇!原來是位漂亮的小尼姑。中等勻稱的身材，裹在大紅色的袈裟里，顯露出少女優美的曲線，一對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鑲嵌在黑里透紅的圓臉上，透出一股靈氣。未等他開口，尼姑先開了口：“叔叔，你們在拍納木湖啊?”他說：“就是。”“暴風雪很快就要來了，你們趕快回屋去吧!”尼姑熱心地提醒他，周焰說：“沒關系，再等一會兒。”

這時尼姑把水桶靠在巖石上，用藏語跟周焰聊了起來。尼姑熱情、大方、健談，通過交談，得知她今年20歲，家住湖對面很遠的地方，父母都是牧民。由于家境貧窮，所以十幾歲時就被父母送到扎西半島的尼姑廟里當了尼姑，現在師傅遷到其他地方去了，就她一人守著這座小小的尼姑廟，只有父母每年來島上看她一兩次，并送來糧食。聽著尼姑的訴說，周焰心里很不是滋味，望著面前這位正值青春年華的美麗少女，卻可能要在這荒涼的半島上，低矮破舊、幾乎與世隔絕的尼姑廟里渡過一生，他感到非常惋惜。聊了一會，尼姑突然請求道：“叔叔，你明天上午能不能給我照幾張相?”周焰說：“當然可以。”能為尼姑拍照他感到很高興。尼姑感激地說了聲：“那太謝謝你了!明天我在廟里等著你。”說完便背起水桶，又唱著藏歌，高高興興地往山根下的廟里走去了。

沒多久暴風雪就來了，又下了整整一個晚上。26日早晨起床后，拍完納木湖，已是9點多了，周焰拉著同伴一起去尼姑廟給小尼姑拍照，到了廟跟前，廟門緊閉，一片寂靜，輕輕地敲了幾下門，沒反應，再敲幾下，還是沒反應，又在附近轉了一圈，也沒見著尼姑的影子，這時大家已收拾好行李，準備出發。無奈，周焰只好跳上車，抱著深深的遺憾，離開了扎西半島。

推車翻雪山

離開納木湖后，他們從北面翻過雪山，然后朝著西北向無人區前進。連續幾天，大雪仍一直下個不停，大地一片白雪茫茫。起伏的山峰，流淌的河流和泛著微波的湖泊，顯露出優美的線條。許多野生動物在雪地覓食、嬉戲。這里沒有道路，大雪覆蓋了所有的車輪痕跡，雖然還沒有進入無人區，但幾乎看不到人煙。

憑著藏族駕駛員多吉的記憶和借助于地圖、指北針，東風車和北京吉普車一前一后，頂著風雪艱難地在雪地里探索著向前滾動。打滑、陷車、迷路，隨時都在困擾著他們。記得在翻巴木錯湖旁的一座雪山時，兩輛車不停地打滑，好不容易上到了半山腰，卻因打滑再也停止不前了，在這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上，停下來就意味著等待死亡，只有想法硬上。他們幾個人是一個非常團結的小集體，大家都是生死之交。每到關鍵時刻，都會爭先而上。大家用鍬鏟，用手刨，奮力在雪地里開路。由于極度缺氧，個個呼吸困難，嘴唇發烏，胸部絞痛，但誰都沒趴下，原地稍微休息一下，接著又干。就這樣，他們開一截路，推一截車。在大家團結協作，頑強拼搏下，硬是一步一步地把兩輛車一一推上了山頂。

周焰的生死志愿書

6月1日，是他們進入無人區的第2天，太陽即將落山時，他們決定在一座山下宿營。他們將帳篷搭在山前的緩坡處，背靠山壁，前方是一個大湖。為了省事，只搭了一頂帳篷，吉普車則停靠在帳篷的前面。夜里12點鐘，他們被突如其來的狂風吹醒了，只聽到外面呼呼地狂風大作，而且越刮越猛，整個帳篷被風吹得嘩啦嘩啦地連底掀起又落下，帳篷眼看就要被風撕碎了。這時更糟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到從帳篷背后的山上傳來轟隆隆的響聲，接著便有石子嘭嘭不停地打在帳篷上。同伴大聲喊道：“不好了，山上的石頭被風吹落下來了，快上車。”幾個人一躍而起，提起衣服就往帳篷外沖。剛沖出帳篷，帳篷就被狂風掀起砸在了吉普車上。眼看拴在吉普車上的連接繩就要斷，帳篷就要被吹跑，他們又立即把帳篷胡亂收成一團，塞進了吉普車里，然后迅速爬進了同行的東風車貨廂里。

狂風肆虐了三個多小時后，終于漸漸地減弱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漫天大雪。天亮后雪花稀落下來，從車內向外望去，四周一片銀色世界，他們跳下車，地上的積雪足有一尺多厚，昨晚還平整的山坡，現在汽車跟前和周圍到處都是從山上吹落下來的石頭，形成了一個個雪包，讓人看了感到后怕。走到山坡下，仔細觀察一番，才發現他們的宿營地正好在風口上。由于一時疏忽，大伙險些葬送了性命。

就在這一次，踏入無人區之前，大家互相寫了一份生死遺書，“那真有點悲壯。幾個大男人，真是生死由命了。一天晚上，我躲在帳篷里，外面狂風呼嘯，好像隨時都會把我卷走一樣。我第一次害怕了，不是怕我自己怎么樣，而是擔心我的妻子兒子。萬一我出了事，我妻子兒子今后怎么辦?我那三萬多的欠款，我妻子怎么還的起?”周焰一臉平靜地說到。

無悔的環保志愿者

與從事攝影不同，現在的環保志愿者身份，對于周焰，更像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情結。到了成都，發現身邊什么動物也沒有了，連小鳥都少見了，“想起自己小時候，也不知有多少野鴿子和野雞成了我的盤中餐，不知有多少小鳥殘死在我手中，我真有種罪惡感。”周焰自責到。

1999年，當他攝影駕車走過可可西里時，環保的念頭就下意識涌現在他頭腦中，在一篇回憶錄中，他這樣寫到：記得七八十年代，我經常乘車或開車走青藏線，每次經過可可西里時，公路兩旁隨處可見一群群的藏羚羊，藏原羚羊，巖羊，野驢等，尤其是藏羚羊，每群少則幾十只，多則上百只，甚至上千只，非常壯觀。可現在，我們開著車行

駛在可可西里，已見不到藏羚羊的蹤影，只是偶爾見到幾小群藏原羚羊和幾匹野驢。據可可西里保護站的隊員說：近幾年來，由于不法分子的瘋狂盜獵，可可西里藏羚羊的數量急劇減少，在盜獵分子的襲擊、驚嚇下，為數不多的藏羚羊和其他野生動物，也都遠離公路，跑到可可西里深處去了，望著眼前的景象，讓人心痛，更讓人憤怒。大家的心情非常沉痛、紛紛表示，回去后，一定大力宣傳，大聲呼吁，為保護可可西里的野生動物資源盡一份心，出一份力。

2000年，作為攝影家的周焰，自己給自己內定了一個身份：民間環保志愿者。從這時起，他每次進藏，除了攝影外，還要沿途向各中小學校宣傳環保，發送環保畫冊和資料。2002年，他加入了“綠色江河”環保組織，成為組織中一名不拿一分報酬的積極“打工仔”。在成都，他負責管理、維修環保組織接受社會捐贈的全部車輛；在高原，負責帶領志愿者去可可西里執行野外環保科考任務，他本人還要在活動中用相機拍攝工作照片和科考圖片。

守候在藏羚羊身邊

“可可西里”蒙語意為“青色的山梁”。藏語稱該地區為“阿欽公加”。這是目前世界上原始生態環境保存最完美的地區之一，也是目前我國建成的面積最大，海拔最高，野生動物資源最為豐富的自然保護之一。可可西里氣候嚴酷，自然條件惡劣，人類無法長期居住，被譽為“世界第三極”，“生命的禁區”。然而正因為如此，給高原野生動物創造了得天獨厚的生存條件，成為“野生動物的樂園”。可可西里是被譽為“高原精靈”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藏羚羊的主要分布地。每年5至6月間，生活在可可西里東側的母藏羚羊集群穿過青藏線向西遷徙，前往可可西里深處的卓乃湖、太陽湖產羔，8月前后又帶著小羊羔經過這里向東遷徙，然后分散到周邊廣闊的草原上。公藏羚羊則帶著頭年的羔羊，留在棲息地，等候母羊的歸來。近年來青藏線上來往的車輛逐年增多，致使大量的藏羚羊在遷徙期不敢通過或無法通過青藏線，破壞了藏羚羊正常的生活習性，也常有汽車碾死藏羚羊的事件發生。而周焰帶領志愿者做的一項主要工作就是：在公路兩側對藏羚羊的遷徙進行調查和記錄，在藏羚羊通過公路時，上路攔截過往車輛，協助藏羚羊安全通過。

“藏羚羊清晨過馬路的時候比較多，我們只好每天天不亮就出發了，在楚馬爾河畔一個藏羚羊固定的通道上，不管風雪冰雹，一守就是一天。遇到下雨下雪，褲子全濕透了，人冷得直發抖。我拍照時把手從手套中取出來，才按了幾下快門，手就凍僵了。”周焰回憶道。

2003年8月7日，周焰帶領志愿者前往2998公里處守望藏羚羊遷徙，在山坡上發現了許多黑乎乎的大洞，開始他們對此并不在意，中午時分，可可西里國家自然保護區五道梁保護站的幾位干警，專程開車過來提醒他們，說這里是狼群出沒的地方，那些洞全是狼窩。周焰和志愿者們全嚇出了一身冷汗。“高原上狼群太兇悍了。我們的環保考察點，一般都在野外，方圍幾十公里沒有人煙。如果那天我們碰上了狼群，后果真不堪設想。”

每次的可可西里環保之行，周焰和他的同事們都能獲取一些藏羚羊在特殊環境下遷徙的資料和數據，為藏羚羊科研和保護工作提供了大量的第一手的科學依據。“青藏鐵路可可西里一段，環保方案基本上都是采用了我們提出的建議和方案。”周焰自豪地講到。

路線圖：

成都→都江堰→理縣→紅原→若爾蓋→碌曲(進入甘肅)→合作→臨夏→循化(進入青海)→化隆→平安→西寧→格爾木→翻越昆侖山→可可西里→索南達杰保護站

青藏高原自駕車小貼士

自駕車進青藏高原旅行，最好能夠利用一段時間充裕的假期。因為在山高路險、氣候無常、地質條件極不穩定等因素的影響之下，進出青藏高原的道路交通狀況變數很大，旅行者很難實施時間精確的旅行計劃。高原反應、烈日的暴曬、夜晚的嚴寒和簡陋的旅行條件，使青藏高原成為世界上自駕車最困難的旅游地區之一，很多地方只能提供最基本的生活條件。自駕車進青藏高原旅行最好駕駛越野性能好的車輛，行前要做好充分的準備工作，配置必要的旅行用品。

自駕車駕駛技巧

1．保持合理的車速，切忌在不熟悉的惡劣路面上超速行駛。

2．在泥濘路面行駛時如果感覺車子正在失去動力快陷住的時候，快速左右轉動方向有助于脫困。

3．涉深水時一定要下車查看河底情況，判斷其他車輛通過的路線，確認水深不會吸入進氣口，包裹高壓點火系統，掛好四驅(4 L)勻速通過。4．遇到流沙要提前掛好四驅(4H)，保持高速通過。

5．不幸陷車后，不要拼命踩油門，無謂的掙扎只會越陷越深。如果別的車或者絞盤都幫不上忙，只能耐心地支起車子往車輪下塞石頭，萬一不幸連石頭也沒有，那只有請足夠多的人把車子抬出來了。

6．駕車同時保護好青藏高原脆弱的生態環境，選用簡易包裝的食物、用可重復使用的餐具；掩埋好營地垃圾；不要開車追逐野生動物。

進藏途中注意事項

應盡可能預備氧氣和防治急性高原病的藥物，如硝苯吡啶(又名心痛定)、氨茶堿等，也需備有防治感冒的藥物、抗菌素和維生素類藥物等，以防萬一。

由于高原氣候寒冷，晝夜溫差大，要注意準備足夠的御寒衣服，以防受涼感冒。寒冷和呼吸道感染都有可能促發急性高原病。

在進入高原的途中若出現比較嚴重的高山反應癥狀，應立即處理，及時服用氨茶堿或舌下含服硝苯吡啶20毫克。嚴重時應吸氧。若出現嚴重的胸悶、劇烈咳嗽、呼吸困難、咳粉紅色泡沫痰，或反應遲鈍、神志淡漠、甚至昏迷，除作上述處理外，應盡快到附近醫院進行搶救，或盡快轉往海拔較低的地區，以便治療恢復。

由于進入高原所需時間長，途中住宿條件差，體力消耗大，因此除要準備以上各種物品外，還應該準備水或飲料以及可口易消化的食物，以便及時補充機體必需的水和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