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和諧的音符

馮　耀

當下社會，浪費簡直無處不在。別的“按下暫且不表”，單說公款吃喝釀成的浪費就足以使人震驚。“一頓飯要吃掉一頭牛”恐怕早有“小巫見大巫”之尷尬。近來網上爆出了一個貧困縣一桌飯竟吃掉１５萬元的信息足以使國人目瞪口呆痛心疾首。吃一個菜或喝一瓶酒就要吃掉喝掉貧困戶一年的生活費恐怕也不足為怪了。一個飯局下來，多半的美味佳肴浪費使人扼腕痛惜仰天長嘆。更有甚者，把吃喝浪費上升到酒文化的高度，營造了諸如“舍命陪君子”、“客人喝好，主家喝倒”等等富有詩味和創意非得喝下去的復雜氛圍和隨俗環境，還有諸如“怕的是發展不了，發展了吃還算什么”的新理念為公款吃喝競相提供智力支持。

實際情況是不是這樣呢？有消息說，全國每年公款吃喝要耗資２０００億。２０００億是個什么概念呢？２００５年中國軍費預算開支是２４４７個億，也是中國軍費開支歷史上最多的一年，就是說公款吃喝相當于軍費開支最多年的８２％，這是一種比較；解決全國義務教育每年只需７００個億，解決貧困人口的生活困難只需２００個億，解決進城農民的社會保險每年只需４００個億，解決農民醫保只需５００個億，辦成這幾樣歷史性的大事還能余２００個億，這又是一種比較。“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在這樣一些龐大的數字面前，“怕的是發展不了，發展了吃還算什么”的理論自然不攻自破，同時也凸現吃喝算不了什么的可笑。

公款吃喝是巨大驚人的浪費。現在的問題是人們不是不知道公款吃喝就是浪費或者說有多大的浪費，而是明明知道是浪費而且是巨大驚人的浪費，但就是剎不住浪費的車，就是關不住浪費的門，就是抹不下不浪費的臉，好像有一個很起作用的機制在鼓動和鼓勵人們浪費，好像比著賽著浪費才夠官格甚至也才夠人格，否則，做人不像人，當官不像官，越是在這種氛圍和情境下浪費就越猖狂和瘋狂。古人發明的一擲千金， 揮金如土用在如今某些公款吃喝上也似乎顯得蒼白無力了。

老百姓特別是貧困的老百姓實在是沒有機會目睹浪費的壯觀，如果真要能親眼所見并能曉得和領悟到其中的高超，恐怕除了悲哀和無奈，更多的是久久地心痛和深深地責問：是誰在浪費，又是浪費誰的，為什么要浪費，為什么浪費可以美滿幸福地存在，甚至不浪費白不浪費呢？

有一個老農曾經憂患而詼諧地說“不怕浪費，就怕腐敗，更怕失敗”。這位老農把浪費同腐敗以致失敗聯系起來，和維護鞏固黨的執政地位聯系起來，清晰地折射了“若知朝中事，要問山野人”的真理樸素，也使人欣慰地感受到勞動人民愛國愛黨愛干部的寬厚博大情懷。

人們常常對浪費“有看法，沒辦法”。或許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軌過程中，體制也為浪費提供了機會，使浪費有了新的生存和發揮空間。當然還有對浪費扭曲的認識誤區給浪費以美化粉飾推波助瀾，以至使浪費變成天經地義名正言順，以至使“吃喝無罪，浪費風光”暢通無阻盛行不衰；還有黃土高坡農耕文化積淀養成的眼界窄易滿足愛面子，“雞毛鬼坐轎——不押風”和“窮漢乍富——腆胸仰肚”的毛病等等原因。不過，這些認識誤區、賴毛病和制度比起來，無疑制度更帶有根本性，所以人們把遏制消除浪費更多的寄望期待于制度和體制創新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浪費義無反顧地扭曲和背叛消費。它毒化社會空氣，丑化公仆形象，惡化經濟政治生態；它增加行政運行成本，困擾財政，迷茫發展；它玩世不恭，魔王混世，褻瀆文明，泯滅良知，淪喪道德，摧殘靈魂，頹廢精神。如果沿著浪費的道路走下去必然要付出沉重代價。“成由勤儉敗由奢”，這是共識，也是公認的歷史規律。歷代王朝興衰的演變大都與揮霍浪費有關，因為浪費不僅僅是物質財富的負作用，更重要的是浪費不得人心，喪失民心，增加社會不和諧。“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所以浪費不是沒有風險，而是有巨大風險的。也許浪費的風險不像唐山大地震和印尼海嘯的災難立竿見影，但卻像千里大堤毀于蟻穴一樣靜悄悄由量變到質變一旦時候到了迅雷不及掩耳崩潰。

浪費明顯產生和發展丑陋。浪費可以扭曲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把人生消極定位等同獸類，使人滿足于吃喝玩樂，激發攀比，弱化淡化艱苦奮斗精神，喪失革命進取開拓信心和勇氣，使人醉生夢死沉溺于花天酒地燈紅酒綠。浪費還會使一些公仆醉醺醺昏沉沉發生和出現下午零工作現象，也會給人一種錯覺和誤導，誰敢灰吃喝，吃喝生猛，誰有可能備受關注，說不定還會得到“講義氣”，“夠朋友”的好評，甚至有希望能榮幸地罩上“改革開放意識強”之類的光環。浪費的吃喝還能使人變形失態，或是臃腫負重，或是疾病叢生痛苦不堪，看病治病花錢不說，終究是誤了健康美麗人生。

浪費還能輕而易舉粉碎理性，使人精神失衡，酒精過度，發生嗜酒如命以致演出人生悲慘活劇。２００４年一個貧困縣有一位４０多點的人，酒興酒癮上來一頓豪喝８瓶勁酒，終于命喪黃泉，走上不歸之路，用自己寶貴的生命和家人的痛苦慘痛地印證了“勁酒雖好，但不可貪杯”的忠告。

節約天生和浪費唱對臺戲。如果說浪費是破壞生產力的話，那么，節約就是修補挽救幫助發展生產力；如果說浪費是無底洞，勤儉就是搖錢樹，那么節約就是無本萬利的聚寶盆。節約是中華民族的美德，也是世界文明的精華。美國財富雜志封面上曾登過一個３６歲的富翁，富翁已經擁有巨額資產，但他仍穿著勞動服裝，仍騎著摩托上班，仍堅持中午在工地吃盒飯。平時也曾不止一次聽到過人們贊嘆敬佩發達國家的有錢人花錢“摳門”的故事。筆者去年到曾經當過兵的河北遵化市舊地重訪，這是合作化年代聞名遐邇的“窮棒子精神”發祥地，改革開放使這里舊貌變新顏，全市６９萬人口，財政收入十幾個億，但他們幾大班子辦公仍然屈居在過去狹小的舊縣衙，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竟有如此節約風采，由此對“窮棒子精神”又產生新的敬仰。

節約的文化傳承源遠流長流芳百世。弱勢關于“掙不下省下也算”的智慧總結就是這種底蘊的真實見證。在貧困山區有許許多多的人家勤儉持家，靠節約和諧生活，也有許許多多的家庭“節約每一個銅板”，“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硬是把孩子培養成大學生和研究生，從此擺脫貧困。

物極必反，規律使然。在浪費塵埃失落之時，節約明星冉冉耀眼升起。人們在吃膩精米白面山珍海味之后頓感苦菜綠色和家庭“土飯”的優秀，“艱苦歲月想吃肉，小康生活要喝粥”，理性地重溫渴望毛澤東時代“四菜一湯”的樸素價值，也由衷地對平民總理溫家寶的簡樸飲食親民作風感動不已。

節約和艱苦奮斗不分，也不怕諸如“小氣”之類的“恐怖”。人們普遍要求樹立和營造節約光榮，看見節約舒服，羨慕節約，向節約致敬，人人喜歡節約的風氣和環境。最近《人民日報·今日談》專欄上發表了唐金玉先生的一篇短文，關鍵詞是“打印紙背面也可用”。文章說：“一頁打印紙，本無正反面，只因一面被用過，另一面就受到忽視，常常被當成廢紙丟棄。在一些單位這種做法司空見慣，許多人也認為沒什么大不了的。然而，我們可曾想到，就在這一棄之間，背面就失去了它的使用價值。一個人這樣，一個單位的人都這樣，所有使用紙張的人也都這樣，浪費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反之，無論是資金還是紙張，產生的效益都是雙倍的。現在全社會都在厲行節約，減少浪費，這不僅應體現在大的決策措施上，也應體現在具體的小事情中。打印紙正面用過了，背面再用，就是從一點一滴做起的節約好辦法。愿更多的人養成這個好習慣。”這一短小精干，樸實無華的美文發表在《人民日報》頭版顯著位置上，恰好表達了國人要節約不要浪費的心聲和呼聲，足以顯示政治分量和導向，讀來確如久旱逢甘霖。

艱苦奮斗是中國共產黨人“打江山”磨煉出來的作風，是中國共產黨人“坐江山”提高執政能力的政治優勢，是中國共產黨保持先進性“富貴不能淫”的重要保證，是中國共產黨的厚重品牌。有一種意見說，現在什么年代了，還艱苦奮斗，誰艱苦奮斗誰是“土老帽”，如今該是享受的時候了，艱苦奮斗“黑不溜秋”的該靠邊了。這些意見也許具有一定代表性，但肯定不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絕大多數人的意見，更不是身陷貧困至今未能自拔人們的意見。或許正是由于人群中存在著如此對艱苦奮斗的誤解，所以更顯得繼續保持艱苦奮斗的必要和重要。

當然，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的進步，艱苦奮斗的內涵也應與時俱進。但不管怎么變化發展，艱苦奮斗的精神內核不能變，也不會變。人民的好官牛玉儒為了謀劃惠及呼市人民的利益，帶著癌病僅用三天時間連軸轉考察五個城市，餓了就在路邊小飯店充饑的行為生動地刻畫出了改革開放時代共產黨員艱苦奮斗的光輝形象。試想，如果養尊處優，擺闊氣，講排場，三天時間能考察了五個城市嗎？試問，如果沒有艱苦奮斗的精神，一個堂堂市委書記，能屈駕在路邊小飯店充饑嗎？顯然是不能的。牛玉儒把艱苦奮斗滲透在扎實工作中融入到發展第一要務里，折射了一個共產黨員立黨為公一個官員執政為民的高尚情懷和崇高理念，無愧是“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的典范，無愧是艱苦奮斗勤儉節約的模范。

艱苦奮斗集中體現和譜寫著共產黨員的先進性。保持艱苦奮斗就是保持共產黨員的先進性。艱苦奮斗內含勤儉節約，也堅決排斥鋪張浪費。光景好的時候還要不要艱苦奮斗，形勢大好的情況下還能不能繼續艱苦奮斗，往往反映說明著一個黨、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乃至一個地區、一個家庭和一個人的先進與落后。先進者總是與艱苦奮斗勤儉節約相伴，落后者總是和奢糜豪華鋪張浪費為伍。中國是發展中國家，正常的消費也還沒有平衡解決好，根本容不得大手大腳大吃二喝。因為中國人口眾多分母大，節約和浪費都是沉甸甸的。“坐吃山空”，“信嘴吃倒泰山”，民間的這些聲音今天聽起來分外響亮和沉重，節約小氣，浪費大方，這些曾幾何時還挺酷的東西現在也大有不合時宜的感覺了。

實話實說，浪費具有雙重性，甚至還是臭而開胃市場火爆的臭豆腐。對浪費說起來是不能的不該的可惜的心疼的，但在某些特定的場合和情況下還不得不浪費，不浪費真還過不去；對浪費非但不能批判抵制，反而非得贊賞支持；看見旁人浪費說三道四義憤填膺，自己浪費起來卻又不以為然心安理得，甚至還嫌浪費得不如別人厲害。由此可見，構建和諧社會，追求節約型社會目標，重要的不光是要求別人怎么做，而是自己首先應該怎么做，所以告別浪費回歸節約理當從我做起。告別浪費回歸節約并不是對消費有意見，更不是拒絕共享改革開放文明成果，而是要解決矛盾，擺平不平，和諧發展。作為貧困地區的政協委員，特別想建議的是，要和浪費劃清界線，叫浪費走開，回歸節約并視浪費如過街老鼠，把它提到犯罪層面，專設浪費罪名，制定反浪費和鼓勵節約法律法規，以法治理浪費倡導節約，同時各級政府應制定設立實施節約獎項和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