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英倫

夏　霖

飛過陽光燦爛的法國，飛機即將降落在倫敦，團團的水汽籠罩著城市上空，讓我不禁想起狄更斯的《霧都孤兒》。飛機盤旋下降，沖出重重迷霧，古老的都市漸漸清晰。同樣的田野，同樣密集的建筑，但總覺得哪里和北京有些不同，許久才意識到是那豐富的色彩，紅色的屋頂、藍色的河流和滿眼濃淡不一的綠，在密閉的機艙里似乎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清新空氣。

“長途跋涉”了兩公里才拿到行李，走出大得有點嚇人的機場，讓我不禁有點懷念首都機場的“小巧玲瓏”。也許是長達25年的英語訓練發揮了作用，竟然沒覺得到了另外一個國家，反而有一種熟悉感。當耳邊傳來老婦的抱怨，大嬸的嘮叨，情侶的呢喃，才感到原來世界很小，9000公里外的人們有著一樣的生活主題。倫敦是一個真正國際化的大城市，周圍的五顏六色讓我感覺在逛秀水街，市區繁華地段熙攘的人群和王府井也沒啥兩樣，走進超市隨手拿起一樣，大到一人高的皮箱，小到一粒大米，都可能是“Made in China”，除了巧克力，想找個地道的英國貨做禮品都難。做中國人真自豪!

在英國的一個月里，如果說有什么最讓我留戀的，恐怕就是一個字：“綠”。綠在田野，綠在森林，綠在江河，綠在生活……綠是環保的標志，也是衡量一個國家生存環境的重要指標。

住在公園里

倫敦的公園似乎特別多，很多街道都是以公園名稱加上方向命名。感覺上好像不是城市里有公園，更像是住在公園里。在中國人眼里，公園是一個有著高墻、圍欄、花錢買票才能進入的地方，不要票的只有街心花園或路旁狹窄的綠地。而在倫敦，大多數公園都屬于公眾綠地，與房屋街道沒有明顯的界限，即使是著名的皇家園林也顯得十分平民化，開闊的草地和林間小徑是所有步行者的天堂。倫敦西區的公園一座挨著一座，全部免費對市民全天開放，很多人步行或滑著旱冰鞋穿過公園上下班。倫敦沒有太高的樓房，多數是漂亮的小洋房，從空中看去，它們星羅棋布地分散在廣闊的綠地之間，就像一個個現代部落。綠地不僅僅是娛樂場所，也是百姓的餐廳、臥室兼健身房。清晨在林間慢跑，午后在樹下小憩，傍晚在草地野餐……這些英國百姓再平凡不過的生活，在我眼里卻顯得有些奢侈。

城市里的“野生動物”

英國的公園和綠地沒有中國園林的精雕細琢，缺少所謂的“景點”，大多是開闊的綠地和看上去似乎有些疏于管理的樹林，林間陰暗潮濕，樹木盤根錯節，頗有些原始的味道。這種沒有人類干預的自然的植被為動物在喧囂的都市生活提供了寶貴的空間。中國城市與鄉村無論在距離上還是格局上似乎界限明晰，城里的高樓大廈和小得可憐的綠地根本沒有野生動物的容身之處。而在倫敦，城市與郊區之間，廣闊的綠地像一條紐帶，把城市與鄉村連接起來，也使人與野生動物各自的生存空間因相互深入而顯得界限模糊。倫敦野生動物的“城市人口”具有相當的規模，最常見的就是野兔、松鼠和狐貍，其中狐貍還引發許多至今難以解決的社會問題。據統計，有大約3萬只狐貍流連于英國各城市中，作為歐洲第一大城市的倫敦不僅容納了700萬人口，而且還是5000只成年狐貍及其1萬只狐貍幼崽的家園。這些“城市狐貍”并不是祖祖輩輩生活在這里的“土著”，而是19世紀隨著興建的鐵路走上了“農轉非”的道路。城市里的綠地成了它們理想的藏身之處，而營養豐富的垃圾更是它們享用不盡的食物來源。養尊處優的生活讓它們再也不愿回到鄉下過“粗茶淡飯”的日子，“城市狐貍”從此定居下來，甚至開始到居民家中“做客”。然而風光的表面卻暗藏著危機，甚少“城市狐貍”能頤養天年，不計其數的年輕生命死于非命，倫敦狐貍的平均壽命只有兩歲。

究竟野生動物是否適合在城市里“討生活”，我們無從評價，地球本來就是人與動物共同的家園。但在我看來，一個讓野生動物能夠生存的城市至少說明它的環境還沒有完全脫離原始的自然環境，至少還有沒被人類破壞的空間。我不禁感到有些悲哀，在中國，我們的城市里還有野生動物的容身之處嗎?

“縮水”的汽車

金發碧眼的歐洲大哥開著玩具一般小巧玲瓏的轎車在車流中穿梭，好像巨人坐進了小人國的汽車——這是我在倫敦看到的一個有點可笑但卻再真實不過的畫面。在中國，當我們腰包漸豐的同胞一個個正尋思著淘汰有點小家子氣的兩廂式轎車，換上體面的“大奔”的時候，在歐洲，使用微型轎車卻蔚然成風。精巧的小車性能優越，裝飾豪華，節能省地更是沒話說。在倫敦大街上處處可見“縮水的小車”，讓我想起一句話：“濃縮的都是精華”。甲蟲似的出租車更是倫敦一景，它們或馳騁在古老的街道或停泊在摩登大廈之下，雖然古老，卻有說不出的可愛。車子大小和人的身分地位無關，在倫敦西區名流聚集的諾丁山的豪宅前，很少見到外表豪華的加長轎車，色彩鮮艷的“迷你車”倒是備受青睞。

浴室里的尷尬

“節約用水”、“節約用電”的標語在中國的大多數公共場所都能見到，讓我驚奇的是，在倫敦這樣一個為了節省能源減少污染連汽車都能“縮水”的城市，卻見不到一條好言相勸的標語。難道是國民素質太高啦?沒過兩天我就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強制節能。我在浴室里遭遇了一次最尷尬的體驗。洗澡本是快活享受的事情，忙碌一天后跨進公共浴室，粉紅色的房間就像感受到了你的疲勞，開始為你自動服務，頂燈“啪”地打開，散出柔和的淡黃色光芒，排風扇也跟著工作起來。站在噴灑而下的熱水中，我閉著眼睛享受著舒適與寧靜，讓熱水帶走一天的疲勞。十分鐘過去了，只聽“啪”地一聲，一切歸為沉寂，風扇不再歌唱，頂燈不再放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我尷尬地呆立在空無一人的浴室。難道是故障?為什么門縫里卻隱約透出燈光?好在聰明的腦袋派上用場，我想起一則關于法國公共廁所限時的報道，恍然大悟中我披上浴巾沖出浴室再重新殺個回馬槍，果不其然，一切竟恢復了正常。“尷尬”就是對浪費者的懲罰，是不是有點“惡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