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米的距離

戴　一

由于遺傳因子的緣故，更由于雙胞胎，一羽的父親和一羽的一前一后患了癌癥，也一前一 后住進了醫院。

一羽的父親是離休干部，家中幾個子女在經濟上和權力上都金碧輝煌，于是住進了特殊病 房的傳染科。白天是子女輪流值班照料，晚上是兩個護士分上半夜下半夜值班照料。主治醫 生是博導王大夫。

父親住進醫院后的二個月，一羽的姑姑也住也了醫院的普通病房傳染科。

一羽每次來醫院先看看父親的病情變化和惡化，再看看姑姑病情轉化情況。

父親和姑姑雖是雙胞胎但性格完全不同，父親的脾氣異常暴躁和憤怒，他不平衡的是：我 什么都能征服，名和利，權和欲。為什么就不能征服病魔呢?于是他經常仰天長嘆，也經濟 怒目圓睜，不是向子女發脾氣，就是往護工發脾氣，叫醫生開好藥，拿出最佳的醫療方案。 一羽看到父親經常發無名火就勸父親：爸，你要冷靜，你看姑姑和你一樣的病情她多樂觀。 提到姑姑，一羽的父親說，你把親戚朋友送的禮給你姑姑送去了嗎?一羽說，爸，這不要你 操心了，今天上午王處長送的四盒人參蜜我給姑姑送去了三盒吶!

姑姑住在普通病房的傳染科，離特殊病房的傳染科只有二十米遠了距離，只要有好吃的菜 肴和補品，一羽都給姑姑送去。

三個月過去了，一羽的父親在全方位的治療中，精神的物質的應有盡有，而一羽的姑姑在 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里出院回家治療了。姑姑出院后，父親對一羽說，朋友送的禮你隔幾天 一定給她送去哇!她太窮了啊!一羽說，爸，你放心，前兩天我還偷偷地從家里拿了一千塊錢 給她買藥咧。

姑姑出院的，一羽就不必穿梭于普通病房和特殊病房，但是每天來醫院都下意識地從普通 病房走一圈，到病房一看，姑姑已經出院了，姑姑的影子沒有出院。

半年后，一羽的父親脾氣越來越暴躁，病情也急劇惡化，側躺也不好，仰坐也不好，照顧 父親的幾個子女感到很棘手，只有護工沒有怨言。因為他們值班一天就是六十塊錢，他們只 能相互嘰咕：有錢的人脾氣就大。有一次，兩個護工背后議論被一羽聽到了，一羽氣憤地說 ：請你們不要議論我父親，我父親怎么你們啦?他有錢不是偷來的搶來的，更不是貪污來的 。

父親每次發脾氣，一羽就勸他：爸，你和姑姑是一個母親生的，一種血緣，又是雙胞胎， 為什么不是一個性格，姑姑出院后，在家養養花鍛煉鍛煉身體，現在恢復得很好。每當提到 一羽的姑姑，父親沉默了，姑姑那天出院后，一羽的父親還捂著被子痛哭。

一上后，一羽的父親離開了人間。

父親去世后，一羽沒有告訴姑姑。也許是心靈的感應，一羽的姑姑到醫院看望比她小五分 鐘的雙胞胎的弟弟，聽說弟弟火化，她扶著墻在二十米遠的普通病房和特殊病房之間來回哭 泣著。正哭得傷心的時候 ，碰到博導王大夫。王大夫說，咦!你不是一羽的姑姑嗎?你的身 體狀況蠻好嘛!姑姑擦擦淚說：我每天鍛煉鍛煉身體養養花，王大夫又問：你養的什么花?姑 姑說從街上買的一塊錢一盆的月季花，王大夫點點頭說，這種花生命力很強，姑姑說：這種花不要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