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湖羊品種資源刻不容緩

趙華瓊　王樹財　沈　力

編者按：

遠謀自有深韜略，搶救珍稀重舉措。本刊推出幾位企業家的撰文：縱談“頻危”動物的生態、價值與未來；挽救“湖羊”這個世界珍稀動物的戰略構想、戰術舉措；呼吁全社會關心關注、予以支持。全文層次分明，深入淺出，可操作性強，很值得一讀。

“湖羊”，世界珍稀物種。羔羊，被毛潔白無瑕、絲樣光澤、豐厚敦實，卷曲形似波浪，撲而不散極為美觀，國際上譽稱“軟寶石”。

湖羊稀有尤佳，是世界上唯一獨產白色羔皮羊品種；適應全球南北多氣候變化環境；在不同條件下舍飼、放牧或牧飼相伴，能力之強世界罕見。常年發情、配種、產羔，每胎2~5羔，屬地球稀有高產品種。

近年來，全國各地來浙江引種，廣大產區、各原種場、種羊場等絕大多數為雜交湖羊，純種已寥寥無幾，問題非常嚴重，湖羊純種資源即將喪失殆盡……

湖羊品種來源分布與產區經濟的關系

湖羊分布于浙江、江蘇、上海、相毗鄰的太湖流域。浙江的杭州、嘉興、湖州是湖羊的主產區，飼養量約居3/4以上，原浙江的湖羊，個大品種純正，向來是生產小湖羊皮、肉羊、種羊的主要基地。

湖羊本不是這一地區固有畜種，它的來源過去多數認為是蒙古羊的一個分支，是沿著絲綢之路，由少數民族帶來與當地農民共同飼養并獲得成功。宋談志舊編中就有明確的記載，當時的“胡羊”即是現今的湖羊，浙江飼養湖羊至少已有800余年的歷史。湖羊來杭、嘉、湖以后，當地農民根據江南生態環境創造出圈養舍飼的飼養方式，并把湖羊培育成一個優良的地方品種。

湖羊能以蠶沙（蠶糞）和蠶食后葉梗、枯葉為食，養蠶過程中的廢物都成了羊的好飼料，羊糞是優質肥料。養羊無需牧地（杭、嘉、湖無牧地），一頭羊只需1平方羊舍即可，一戶農家的農業副產品，加喂點青草之類，即可養羊5~7頭，無需多大成本和人工，家家都能養，戶戶養得起。湖羊在過去以生產袍羔皮為主，1923年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出口袍羔皮中將剛出生的小湖羊皮夾帶其中，被歐美商家驚喜發現，從此改為小湖羊皮出口，每年出口數量約在50~100余萬張。

湖羊雜交及其產生的后果

湖羊的雜交始于1947年，用考力代羊在浙江海寧、崇德、桐鄉、海鹽等四縣共雜交湖羊1800頭。但大規模雜交是解放后1953年開始的，當時浙江農科所在杭州筧橋弄口用新疆細毛羊、高加索和考力代與湖羊雜交，1~2代雜種羊毛產量比湖羊高2~3倍，養羊效益明顯提高，農民積極性很高，因此杭州、嘉興地區各縣都開展湖羊雜交，沒有純種公羊，農民就利用雜種公羊配種，這種無計劃亂配的結果，純種湖羊越來越少，而雜交羊迅速增長，雜交羊的后代出現嚴重退化，個體變小，產毛量減少，羊毛品質差，雜交羊的繁殖力、產羔率以及對環境適應能力等等，遠不如湖羊，雜交羊所生羔羊不具波浪狀花紋，毛過長、密、細、絨，失去羔皮用途，雜交羊的經濟價值反而不如湖羊。

據1964年海寧縣調查統計，雜交羊已占40%以上，與海寧縣交界東面的海鹽縣，西面的余杭縣、北面的桐鄉縣，在大批引進公羊的同時，還在杭州小和山等地建立考力代種羊場，為湖羊雜交提供公羊，農民也自發地組織起來向山東等地引進公羊。

受余杭湖羊場委托，我們曾去嘉興地區選購純種湖羊，所見所聞使人吃驚。在海鹽縣通元鎮藤經村看到一塊巨大的彩色廣告牌上，寫著海鹽縣萬頭湖羊生產基地幾個大字。本以為這里可以選購到純種湖羊，因為25年前通元為余杭羊場建場時提供過優質種羊，杰出的2003號公羊就出在這里。目前藤經村存欄羊有1萬余頭，可惜這里的羊都不能算純種湖羊，當地村支書無奈地說：不瞞你們，過去的土羊（指湖羊）現在已經很難找到了。一個萬頭湖羊生產基地，竟找不到一頭純種湖羊！隨后幾天我們來到了桐鄉、海寧、湖州練市等5個湖羊場和石門等3個活羊交易市場，所到之處情況不容樂觀。

上世紀80年代后，逐漸停止毛用羊的雜交（最后一次引進考力代是1988年秋）。然而有的地方又重新引進山東小尾寒羊與湖羊雜交（寒湖雜交曾在80年代前就已開始）。海寧市斜橋鎮三聯村施紹其在1998年成立海寧市湖羊種羊場，目前存欄有1000余頭，海寧市農業部門將11頭小尾寒羊給他與湖羊搞雜交，寒湖雜交羊向周邊出售，還遠銷到了臨海市，過去湖州地區雜交搞得比較少，但目前已有相當數量的寒湖等雜交的后代。

中央和地方對湖羊發展方向問題的指示

短短數年湖羊雜交所暴露出來的嚴重后果，已受到各方面的關注。1956年9月24日，農業部《關于湖羊發展方向問題的報告》呈報國務院，報告中寫道“湖羊是我國珍貴的羔皮羊品種，改掉一個品種是容易的，育成一個品種是極不容易的，所以必須保留，并要進一步提高。”同年11月2日，國務院“五·七辦”《關于湖羊發展方向問題的報告的批復》，批復中寫道“湖羊是稀有品種，又是出口物資，應特別注意繁殖和發展”。

1971年9月，對外貿易部《部分出口商品情況簡介》中寫道：“小湖羊皮是我國傳統出口商品，也是我國獨特產品。1972年3月29日，浙江省批轉農、商兩局《關于積極發展湖羊生產的報告》的通知，其中寫道：“杭嘉湖地區應該注意恢復和發展湖羊生產。”

但是，1985年以后，湖羊失寵，少有人像以往那樣去關心它。只有雜交仍在進行，湖羊品種資源遭受嚴重破壞。

要保留一個品種，只有中央的重視沒有地方職能部門真抓實干是不行的。湖羊給人們的教訓太深刻了，應該從湖羊保種上吸取教訓，使浙江良種畜禽的保種不重蹈覆轍。

浙江余杭湖羊場的興衰

余杭湖羊場的建成，是湖羊保種邁出實質性的第一步。經過5~6年的選育工作，甲級羔皮達到25%以上（羊場自鑒和商業部門復鑒基本一致），比產區提高了20多個百分點，在飼料供應較好的年份，產羔率達220%以上，高產群產羔率達到300%以上，余杭湖羊場的種羊已恢復到歷史上最好水平，并完成多項國家重點課題。部省市領導和全國著名專家多次來羊場指導工作，對羊場取得的成績給予肯定，全國20多家媒體對余杭湖羊場作了指導，羊場有很高的知名度。但1987年以后，羊場領導更替，技術員調離，羊場管理不善等種種原因，羊場由原來盈余轉為年年虧損，種群縮小到250~300頭，到上世紀90年代末期，純種湖羊只剩下40~50頭，由于長期沒有大專畢業的技術員來主持選育工作，初生鑒定技術不易掌握，不能保證種羊質量和系譜的可靠性。搞了20多年的選育，基本上前功盡棄。

羊場易主后，選育工作從頭開始，新主人對原來舊羊舍進行改造，又建了10多幢新羊舍，目前可養羊1500頭，比原來擴大了3倍。羊場經過整治，面貌煥然一新。目前羊場主要困難是，重新選購種羊缺少經費。羊場重新組建選育保種群，純種湖羊難以尋覓，工作十分艱巨，難度要比1979年建場時大得多，與此同時還缺少中專以上技術員1~2名。這是一項可持續發展的產業，不能急功近利，恢復和提高純種湖羊種群，為湖羊保種作出貢獻，將必有厚報。

湖羊保種工作存在問題與對策

幾十年來，政府批示也下了；保種場也建了；保種經費也年年如數給了浙江，據我們所知從1980~1986年政府給余杭湖羊場保種經費每年4萬元，每年存欄種羊保持在500頭左右，羊場收支相抵以后每年尚有1.5~2萬元的盈余。如果羊場管理得當，保種是可以堅持下去的，絕不至于走到倒閉的地步。這主要是地方職能部門對種羊疏于管理，致使純種湖羊流失，雜種羊用以充數，把有限的保種經費用來飼養毫無意義的雜種羊，增加了羊場保種工作的難度。

湖羊保種所出現的問題，不屬偶然，為了把我國優良家畜禽遺傳資源保存下來，建議全國人大制訂《中國家畜禽遺傳資源保護法》或者稱《中國動物遺傳資源保護法》，使保種工作做到有法可依。

基于純種湖羊已十分稀少，保種場對種羊的要求又是十分嚴格而苛刻，不能在混有外血的羊中來進行保種。首先深入產區搞社會調查；其二通過專家和有豐富實踐經驗的老羊農、老羊販子，進行細致的外貌鑒定；其三對出生的每一頭羔羊，進行嚴格的初生鑒定。第一階段開始同時進入種公羊的后裔測定工作，第二階段篩選優秀個體加以充分利用（湖羊可適當近親交配）。第三階段篩選皮肉兼用品種，著重選擇具有肉用體形。湖羊的羔皮質量、產羔率和肉用性能是選育的主攻方向，一個具有穩固的遺傳特性和具有數項優良性狀的品種不能輕易去改變它。羔皮是服飾商品，一旦在國際上流行起來，浙江能隨時組織生產，恢復白色羔皮生產國的地位。

我們建議：重新建立浙江省湖羊育種委員會。嚴格控制產區種羊的進出。在產區內禁止現有外來品種配種，防止雜交再擴大，并限期淘汰。職能部門嚴控種羊生產許可證的發放，防止羊場以雜種羊假冒純種羊出售，純種羊與雜交羊的價格應拉開3~4倍，鼓勵養純種羊，保護保種場的投資效益。進出種羊必須經過職能部門審查登記，嚴禁自由交易。加強基層畜牧獸醫的領導，提高素質，依法辦理，嚴把進出口關。

經過我們4年的不懈努力，現在浙江德清的羊場已有1萬多平方米的羊舍，湖羊存欄數已達到5000頭，但是純種湖羊的數量還不足500頭，我們每年都在杭、嘉、湖一帶行駛5萬多公里，為尋找純種湖羊的資源而奔波，我們堅信，只要持之以恒，不久的將來湖羊這個品種還會“枝繁葉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