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清玉潔
第一次見到雷是在一個酒吧,我喝得很多。我失戀了……
酒精麻醉了我的大腦,有人遞給我一包東西,讓我試試,我不假思索就放進嘴里,在接下來的幾秒里,身體迅速興奮,似乎被火焰灼烤著。于是我瘋狂舞動……
突然之間我的雙腳離開地面,一雙有力的手攔腰抱起我,扛著我走出了那間酒吧。
到了雷家,我被扔在一張皮椅上,雖清醒一些了,可頭還是痛。
他給我的第一印象,絕對是個流氓:斜叼著煙,迷亂的眼神,緊皺的眉,皮膚竟也白皙,右上臂紋著一條龍。
“你是黑社會的?”這是我第一次和他說話。
雷望了我一眼,滿眼不屑。
“好像是你在酒吧吃搖頭丸吧?”他開口了:“自己都不是好人,怎么說別人?”
我后怕,居然吃了搖頭丸?
“第一次去酒吧?”他問我。
我點點頭。
“以后一個女孩子不要去那種地方!”
我突然又覺得雷不像壞人。看他那樣子也就與我一樣,二十五六歲,怎么就進了黑社會呢?
“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走。”我忙不迭地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站在馬路邊,我頭疼。
身后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雷。
他一聲不吭,朝著我右前方走去,他不算高大,肩膀卻很寬,走路的時候有昂揚的男子氣概,令我不由自主地默默跟隨。
回到家,爸爸罵了我。他說警察的女兒不能去那種地方。
瞇瞪一會兒就得起來上班了,打開衣柜,我挑了一套蘋果綠的套裙,在化妝時我突然意識到,昨晚雷的充氣沙發(fā)就是綠色的。
為什么想那個男人?他跟我只是萍水相逢,我們根本是兩個世界里的人。
下班后,我去了爸爸的警局。
雷居然在那里。
他帶著手銬,頭上在流血,身上有打斗的痕跡。
我躲避不及,愕然間生怕雷認出了我。
可是雷只是看著我,我感激他沒有跟我說話。
“爸爸,剛才那個人犯了什么法?”回到家,我問爸爸。
“攜毒。不過我們搜他身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
聽說放了他,我才平靜下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會為這樣一個小流氓擔心。
我不肯承認,他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對我有多大的殺傷力。
一定是鬼迷了心竅吧!我居然買了水果去看雷。
站在他的門前,我實在沒有勇氣敲門。權衡再三,我轉(zhuǎn)身欲走,門卻突然開了。
他看見我,吃了一驚。
“我……我來看看你。”
他沒有回答我,開了門,讓出條縫給我進去。
“有事么?”雷問我。在他臉上,看不出是厭煩還是喜悅。
“我在警局看到你受傷了,就來看看你。”
“你有個警察爸爸,還來找我這個混黑社會的?”
“我不相信你會攜毒。”
“為什么?”他神色嚴厲,看著我的眼睛。
“你上次救我,所以我不信。”
雷不屑地笑了。
那是雷第一次對我笑。盡管是那樣的不屑,可他對我笑了。
我告訴好友Halen我認識了雷,她罵我瘋了,可我堅持說雷本質(zhì)不壞,我說我想挽救他。
Halen大笑。
Halen家境好,能力強,人也漂亮聰明,她一心要去巴黎圓時裝設計夢,將國內(nèi)男士視為糞土。
她勸我放棄。
我一言不發(fā)。我愛上雷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允許和支持。我一定要讓他擺脫現(xiàn)在的生活。
后來我就天天去他住的地方,幫他整理房間、做飯。我想他總有一天會感動的,他感動了,就會為了我做回好人。
“為啥對我這么好?”雷問我。
“因為我希望這輩子能救一個人,一個我愛的男人。”
“你未必能救得了我。”
“試過了才知道啊。”我把盆里的衣服擰干,往陽臺上走,才發(fā)現(xiàn)外面下起了雨。
他也走上陽臺,幫我把衣服晾在竹竿上,說:“雨這么大,我從來沒有傘的,你帶了嗎?”
猶豫了一會兒,我決定撒謊。我告訴他自己也沒有傘,能不能不走了,他睜著大眼睛看著我。
有一個地方雷不許我去,那就是他的工作室,在這幢樓對面的四樓,從這邊的五樓正好可以看得見。他很警覺,他的家?guī)缀鯖]人知道,而直闖他工作室的人很多。他有時在家里監(jiān)視工作室。我說你就一小混混,一月打拼弄幾個錢,還左一個窩右一個窩的?
他捧住我的臉,鄭重地說:“我必須得活下去。”
那天是雷的生日。我買了生日蛋糕去他家。
雷回到家時,很驚訝。
他說他22歲出來混,已經(jīng)三年了,都沒有過生日。
“我以后都陪你過啊!”我拉著他的手說。
“像我這樣的人,活一天算一天,哪會想到過生日。”
他許完愿后我拿出我送他的禮物——銀質(zhì)的打火機。
“喜歡嗎?”
他眼睛一亮,哦,他很喜歡!
可他卻故意逗我:“我其實喜歡書。”
“呵,小流氓喜歡書,小流氓喜歡書……”我大笑起來。
雷抱住了我,用他的唇堵住了我的嘴。
在好長好長的回吻之后,我困惑地問雷:“你說,我怎么會就愛上一個小流氓呢?”
“不”,他認真地說,“應該說,是有個流氓愛上了你。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原因,所有的原因。”
一天又一天,我都趴在這邊窗口,看著他在工作室里和各色小混混打交道,有幾次打了起來,可是他好像從來不會敗,他出拳的姿勢帥極了,孔武有力,可是有時候也會受一些輕傷。
那些傷,好像刻在我的心上一樣,我惟一能做的,只是攥緊了拳頭啜泣。
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我無法想象的一幕。
一個女孩走進了雷的工作室,她戴著大大的墨鏡,咖啡色的布裙子,襯托出豐滿而苗條的身材。
她跟雷說了句話,雷搖頭。她似乎很憤怒,在發(fā)脾氣。
接著,她突然倒在他懷里,吻住了雷的雙唇。
雷居然沒有推開她,而且,他騰出手來把窗簾拉攏。我的眼前,立刻變成一片黑暗。
為什么這么踐踏我的自尊,當著我的面和另一個女人親熱?
我實在忍不住了,掏出手機給雷發(fā)了一個短信 :
“你和那個穿咖啡色裙子的女孩是怎么回事?你不解釋嗎?”
好久好久,雷居然沒有回復。
我將手機砸向墻壁,看它粉身碎骨,如同我的心。
我已經(jīng)三個月沒有見雷了。
周末,我收到一個包裹,是雷寄來的,里面有我送他的銀質(zhì)打火機和一串鑰匙。還有一封信。
“所有的事情都有它的理由。請相信,我愛你,盡管現(xiàn)在這樣說對你不公平。不要找我,事情完結(jié)之后我會來找你,如果你愿意,請再相信我一次,請等我三個月,我會帶著戒指來向你求婚。”
三個月?
三個月以后,他是否能脫離那個圈子,干干凈凈做人?
好吧,雷,你傷害過我,但我愿意再等你三個月。
又過去了四個月,雷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沒了音訊
他終于還是騙了我。
我迅速地消瘦,像失去水分的花一樣枯萎。爸爸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回家了,一定是有了大案子。Halen照顧我,就像照顧一條快死的小狗。
爸爸打電話來,說讓我給他送些衣物到警校,他要封閉帶訓。
警校是個好地方,每個警察都那么優(yōu)秀。當一隊警員打出一套拳法時,我想起了什么。
雷!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當爸爸結(jié)束訓練后向我走來,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問他最近有大案子嗎?
爸爸告訴我,最近有一個毒品走私集團被掀了。
“有人死么?”我急切地問。
爸爸用奇怪的眼光看著我:“我們的一個臥底警員犧牲了。”
我雙手顫抖,翻開了我方警務人員傷亡名冊。
第一頁就是那犧牲的臥底警員,照片上的雷燦爛地對我笑著。
那是怎樣陽光和輕松的笑容啊!我從來沒見他這樣笑過……
我來到雷的家,回憶著自己與他在一起的時光。
我打開抽屜,里面有封信,信上寫著我的名字,我拆開信。
“我的第一個女友是因為毒品而被黑社會害死的,我第一次看見你在酒吧誤食搖頭丸,權衡再三,還是忍不住救了你。
“那個惹你猜疑的女孩子是這個集團老大的女人,她迷戀過我,我只能從她那里獲得最準確的情報。來自正反兩個角色的斗爭幾乎把我逼瘋。你卻像天使一樣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里,我身邊最寶貴、最純潔的就是你。可我只能硬著心腸把你逼走,你留在這兒太危險。
“我對自己說,等這個案子破了,我申請回總部,用獎金買一枚鉆戒,向你求婚。”
眼淚涌出我的眼眶,一滴一滴,落在信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