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枝郁金香

高林瑜

農歷6月28日是我兒子7周歲生日。臨上街時妻子開玩笑似地說：“小偉，在你的生日，如果讓你買份禮物，你想把它送給誰？”兒子詭秘地一笑：“當然要送給你和奶奶嘍。”我和妻子高興地笑了。

我們來到藝苑街，準備先給兒子買他向往已久的電子琴，于是就一個接一個地逛琴行。那天，兒子特高興，嘴里哼著歌，歡快地蹦跳著。琴終于買到了，兒子更樂。我們決定到商場再買點別的東西。正要進商場的門，兒子卻站住了。他低下頭，默默地看著門口邊上坐著的兩個小女孩。那女孩臉很臟，身上還有泥巴。她們分明是討乞東西的，在她們倆的膝蓋間放著一個破舊的小鐵盒，里面零星地放著一些錢。

兩個小女孩靜靜地坐在那里，不像別的一些乞丐，大聲地喊，或跑來跑去，或抓著行人的衣服要東西。她們只是用一種滿含著期盼的目光望著行人。那神情，透出一種與她們的年齡不相吻合的嚴肅。

不時有人會停下來給那只盒子里放幾毛錢，只要有人給她們錢或東西，她倆便會略帶微笑，異口同聲地說那幾句似乎永遠也不會變更的──祝你好運，祝你一生快樂，祝你平安之類的話。

我已認出來了，上一個周末在歧江橋，我曾讓兒子送過她倆幾塊錢。

“爸爸，那天咱們給他錢時，他還祝福過我們一生平安。”兒子美滋滋地望著我。

這時，兒子略加思忖，扭過頭去，用乞求的口氣說：“爸，我們送她們一點禮物吧，她們有了禮物會高興的。”妻子笑著答應了，但兒子卻又說不準送什么好。最后兒子說：“給她倆送點飲料，面包和鮮花吧。”我們欣然答應了。大約十幾分鐘以后，我們買好這些東西，下樓準備送給她們。

奇怪，當我們回到剛才那兩個小女孩坐的地方時，人卻不見了。兒子著急地左顧右盼。我向旁邊看車子的老人打聽那兩個女孩的去向，他說被市容管理人員用車帶走了，說那是從外地跑來的小盲流，聽說要送他們回老家。兒子聽了這些話顯得很失望，剛才買東西時的那份興致全沒了。

回家的路上，兒子一臉的不愉快。我勸他說，重要的是我們心里有她們，喜愛她們就行了，其它的任何東西都不重要。但兒子還在那里自言自語道：“本來我想在送這些禮物時，對他們說一些祝福的話，并告訴她們今天是我的生日……”接著，他狠狠地罵了一句：“那些人也真壞！”我再三勸他，拉她們走的人并沒錯。

兒子的生日過去已好些日子，那兩枝早已蔫了的鮮花，卻依然插在我們客廳那只細腰高腳的黑花瓶里。雖然我們時常還給它噴一些水，但它再也不會鮮嫩艷麗了。

兒子怎么也不讓我們扔掉那兩枝郁金香。每當兒子望著這兩枝花時，總是笑得很甜蜜。

我明白，在兒子的心里，這花比面包和飲料要珍貴和美麗得多。

〔編輯點評〕

這位中學教師寫的《兩枝郁金香》一文，猶如郁金香所散發的濃郁芳香一樣，清純而又獨具魅力，讓人有咀嚼不完的味道。此文所寫的內容很簡單，從兒子過生日到街上購買物品，遇見兩個坐地乞討的小女孩，產生同情心之后準備買些飲料、面包和鮮花送給她們。然而，物品買好之后，兩個小女孩卻不見了。飲料、面包，特別是那兩枝郁金香沒送到小女孩手中，深感遺憾。作者寫道：“在兒子的心里，這花比面包和飲料要珍貴和美麗得多。”因為這花代表了一顆真誠的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