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８年血淚拷問生父天良

阿　賓

21年前，一對自稱夫妻的陌生人在林秀霞老人家生下一女嬰后，交代說：“隨后就來接！”誰知，女嬰的父母從此杳無音訊！

18年后，當年的女嬰雯雯考上了大學，為雯雯的學業，老人多方打聽、千里尋找起雯雯的親生父母。然而，雯雯的生父張步成如今雖富甲一方，卻為富不仁！當嘔心瀝血撫養女兒18載的恩人找上門時，他居然四處藏匿，死活不見恩人和親生骨肉。

走投無路時，“奶奶”和“孫女”一紙訴狀遞上法庭，從此開始了一場討伐為父良知的官司……

學費重負引出離奇身世

安徽省和縣城南鎮上有兩間極為簡陋的小民房，主人是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人叫林秀霞，今年已是82歲高齡。雖兒孫滿堂，但為撫養一個特別的“孫女”雯雯，她多年來從未跟子女們一起生活過。

曾經，“奶奶”、“孫女”相依為命，將清貧艱辛的日子修整得寧靜溫馨。可2001年，雯雯的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卻將這平靜的生活打破了。通知書是安徽省一所大學寄來的，附件里說：每學期學雜費合計4500元，生活費自理。一年上萬的大學費用，徹底澆滅了兩人的喜悅之情，78歲高齡的林秀霞老太太實在是負擔不起呀！

深夜，林秀霞輾轉反側，不禁老淚縱橫。雯雯是個懂事的孩子，她用毛巾給“奶奶”擦擦眼淚，問：“奶奶，外人都說我不是您的親孫女，您帶我去找我的親生父母，請他們支持我讀書，給奶奶養老，好嗎？”

林秀霞嘆了一口氣，講起了18年前的故事。

1984年農歷臘月25這天，林秀霞到南京賣韭黃，返回時因誤了江船，就住在了江邊的一個小旅社里。半夜里，當地派出所前來查旅社，同屋一名孕婦因為身份證明過期而被責令不準住宿，善良的老人求查房的人寬限一宿。

派出所的人走了，老人便跟女客聊起了天。女子說：“我姓朱，是江蘇睢寧人。因為前兩胎都是女孩，我們夫妻就想躲出來生個男娃，可丈夫卻把我丟在了旅社……眼前身上的錢早已花光，只有死路一條嘍……”

小朱的話讓林秀霞動了惻隱之心，她安慰說：“閨女，眼看過年了，你就先到我家安頓一下吧，回頭再寫信給你丈夫，讓他來接你。”小朱當即給林秀霞跪下，千恩萬謝。

天亮后，林秀霞在旅社留下個字條，帶著小朱回了家。

大年初四下午，小朱的丈夫張步成真的來了。見林秀霞對小朱照顧得無微不至，他不僅說了一大堆的感謝話，還專門到商場給林秀霞買了兩身衣服，臨走，又請求林秀霞讓小朱在老人家多住些日子。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1984年3月28日凌晨，小朱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女娃娃。負責接生的毛醫生肯定地告訴林秀霞：“小朱絕對是第一次生孩子！”

當老人追問小朱究竟是怎么回事時，小朱卻在老人的懷里哭得死去活來，一句話也不肯講。

4月24日，張步成又來了，他丟下100元錢，對林秀霞說：“您老先幫俺帶幾天孩子，我們很快就來把她接走！”隨后拉著小朱匆匆離開了！

這個女嬰就是雯雯。

尋親換來兩行辛酸淚

雯雯一天天長大了，張步成和小朱卻一直音信全無。林秀霞老人靠二畝菜園子和撿廢品的收入，堅持供養這個“孫女”念完了高中。如今為了“孫女”的學業，2002年8月3日一大早，老人就和雯雯一起，奔著18年前小朱寫信給張步成的地址出發了。

過江，轉車，再轉車，一老一少走走問問，問問走走，終于在天黑前來到了江蘇省睢寧縣張步成所在的那個鎮子。

經詢問，鎮上確有張步成這個人。聽說雯雯是張步成的女兒，好心人悄悄告訴林秀霞，張步成的父親張運鴻曾是鄉黨委書記，退休后在鎮上開了一家商店；張步成本人開有兩家建筑材料廠，在縣城還擁有許多房產，資產數百萬元。但是，張步成的妻子不姓朱，而且生有兩女一男三個孩子。

第二天一早，在好心人的指點下，林秀霞和雯雯找到了張運鴻的商店。林秀霞一見到張運鴻就說明了來意，并把18年前的那件事講給張運鴻聽。張運鴻聽后，忙招呼老伴做飯招待林秀霞老人和雯雯。

飯后，張運鴻出去了。15分鐘后，一個中年婦女進門就跪爬著拉住林秀霞和雯雯的手痛哭不止。哭聲中，她講述了一個讓老人心驚不已的故事。

原來，眼前的小朱原本姓夏，叫夏肖瑩。18年前，夏肖瑩認識了張步成。張步成是有婦之夫，卻愛拈花惹草。在他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小夏被誘奸。1983年的秋天，小夏懷上張步成的孩子，在張步成的軟硬兼施下，小夏背著家里人，跟張步成來到南京，在江邊的一個客棧里長期住了下來。生下雯雯后，張步成帶著小夏一回到江蘇睢寧，就無情地把她拋棄了。不久后，小夏忍辱嫁人。

18年來，小夏雖然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自己的親生骨肉，可是，她卻不愿因女兒的到來而破壞現在幸福的小家庭。最終，小夏沒有認下雯雯，只是匆匆見一面，又匆匆含淚離去了。

最后，張運鴻給了雯雯300元見面禮，并對林秀霞保證，在半月之內把大學第一年的1萬元學費先送過去。

林秀霞帶著雯雯回到和縣后，等了半個月，也沒見張運鴻家里來人。林秀霞心如火焚，開始不停地往睢寧打電話。開始時張運鴻支支吾吾的，后來反而埋怨林秀霞當年多管閑事。

老人憤怒了。8月18日，她和雯雯第二次來到睢寧，老人嚴肅地提出：“你們要是有點良心，就要培養孩子上大學！”

張運鴻滿口答應：“應該，應該！”可待老人返回家鄉后，卻又沒了下文。

辛辛苦苦幫對方養了18年的孩子，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林秀霞傷透了心，走投無路，她只能終日以淚洗面。

寒心淚水灑法庭

眼看開學的日子過去10多天了，9月28日，林秀霞和雯雯第三次來到睢寧。這次，老人不僅沒有見到張運鴻一家人的面，反而聽到了很多侮辱她們的話，說她們是在訛詐張氏父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奶奶”忍辱負重，雯雯心如刀割，她決定和“奶奶”一起去告父親。

第二天一早，雯雯帶“奶奶”分別來到了睢寧縣縣婦聯和司法局。經司法局上門做工作后，張步成同意替雯雯支付6000元學費。到了這時，林秀霞和雯雯只好讓步，與張步成在縣里進行了公證。

然而，雯雯因為錯過了大學報到日期，還是沒能邁進高校的門檻。

2002年春節后，雯雯又來到和縣法律援助中心求助。在法律援助中心陳德龍主任的幫助下，林秀霞一紙訴狀把張步成告上了和縣人民法院的法庭，要求對方支付自己撫養雯雯18年的代養費10萬元。接到訴狀后，張步成拒絕了法院給他的做親女鑒定的建議，并向巢湖市中級人民法院提出管轄權異議，但很快就被巢湖中院駁回。

2004年1月12日，和縣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判決被告張步成給付原告林秀霞撫養雯雯到18歲的撫養費2.4萬元，18歲以后至判決之日的生活費4680元。

法院判決后，張步成遲遲不予付款。2004年5月20日，林秀霞向法院繳納了1540元的執行款后，安徽省高級人民法院通過江蘇省高院委托睢寧縣人民法院強制執行判決。但是，張步成又向巢湖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2005年4月6日，巢湖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終審判決：駁回張步成上訴，維持和縣人民法院的一審判決。

2005年5月30日上午，和縣法律援助中心陳德龍主任和記者來到林秀霞家。這時的林秀霞剛剛賣菜回來。說起這個官司，“奶奶”的淚水再次打濕了衣襟。

林秀霞告訴記者，孫女很爭氣，去年又考取了大學，但因為沒考上重點，就沒有去上，做奶奶的只能全力支持。老人介紹，為了雯雯今后的生活，她已是六下睢寧，可連張步成的面也沒見到。“現在我已是80多歲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孫女！打這場官司，也是為了雯雯以后上大學，我不會花這里面的一分錢！”老人強調。

采訪期間，記者還撥通了張步成的手機。張步成聽說是記者了解情況后，當即把電話掛斷了。此后，記者又數次撥打他的電話，但都無人接聽。

因為實在念不起書了，3月份，雯雯瞞著奶奶來到合肥找了份工作，準備一邊打工一邊復習。

雯雯說：“一直以來，奶奶拿我當孤女，對我的疼愛遠遠超過其他的孫子、孫女。一家人也是全力支持我上學！真沒想到親生父母卻把我拒之門外……”雯雯坦言，就目前的現狀，她不可能回到親生父母的身邊！她希望通過媒體的披露，喚起張步成做人的良知。

記者發稿時獲悉，決定放棄今年高考的雯雯已經于5月31日到上海打工去了。當記者問雯雯今后是否還回到學校時，雯雯一直沒表態。她哽咽著說：我奶奶拉扯了我這么多年，到這把年紀還要為撫養費和人打官司，張步成太對不起人了。

（文中雯雯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