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畫破案

冬　春

阿雷佐是美術學院里一個貧窮的學生，他住在羅馬的貧民區，靠著微薄的獎學金過日子。空閑的時候，他也會到街頭替游人們畫像，掙上一點兒外快。

只要第二天不會餓肚皮，阿雷佐上完課總是到住處附近的酒吧去畫速寫，他畫著一個又一個頭像，勾畫著酒吧每一個角落，為自己的創作素材庫增加積累。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斷努力，美術的殿堂總有一天會朝自己敞開大門。

一天晚上，阿雷佐帶著自己的速寫板，又來到名叫“拉薩羅”的酒吧，找了一個不惹眼的角落坐下來開始了工作。

酒吧像往日一般熙熙攘攘，誰也不去注意躲在角落里的阿雷佐。一會兒工夫，兩張生動的人物速寫已經完成。阿雷佐對今晚的成績頗為滿意，摸一摸口袋，口袋中還有幾十里拉。他正想叫杯啤酒讓自己輕松一下，酒吧大門突然“咣當”一聲，闖進來兩位顧客，坐到了阿雷佐不遠處的一張桌子旁。

阿雷佐只往那邊掃了一眼，立刻就被來人吸引住了，桌子邊坐的是兩位身材魁梧的漢子。面對自己的，是一張富有特征的臉：一頭棕黃色的倔強短發，高高的眉骨，粗突的顴骨，刀削一般的大下巴，一對兇光四溢的眼睛深深地陷在眼窩里。在自己的畫作里，這種海盜般的面龐還沒有呢，阿雷佐立即拿起畫板，迅速把面朝自己的那張臉畫了下來。

大約是阿雷佐多打量了幾眼，他的動作被那位特型模特發現了。“你!”那人一臉兇狠，“干什么的？”阿雷佐還沒醒悟過來，那人已經猛然站起，幾步跨過來，伸出大巴掌，一把把阿雷佐手里的畫搶了過去。“混蛋!”他一把扯破速寫，“老子不愿給人畫到圖畫里!”

坐在對面的另一位急忙上前勸阻，被那人一推一個趔趄：“你的勸誡，我早就聽膩了，再見。”說完一甩手就走了。

留下的那位，長得跟那兇惡的漢子一模一樣，只不過一臉仁慈，眼皮老耷拉著，沒有兇光畢現的眼神，他叫蒙拉托，對剛才發生的事非常遺憾。今天，他把自己的堂弟卡西諾帶來，是為了勸他改惡從善，沒想到卡西諾如此桀驁不馴，撕毀了小伙子的畫。如果小伙子想完成那幅畫他愿意代替堂弟當模特。

對蒙拉托的好意，阿雷佐十分感謝，興致勃勃地畫了幅人像。

一個月后，羅馬發生了一樁兇殺案，著名的模特塔麗莎被人殺死在自己的寓所。塔麗莎曾經到阿雷佐讀書的美術學院當過女模特，聽到她的死訊，阿雷佐又氣憤又傷心，特意趕到她家憑吊了一番，回到住處，他抑制不住創作的沖動，開始構思一幅油畫。

畫的左側，阿雷佐用細致的筆觸，畫上了塔麗莎完美而青春橫溢的軀體——在阿雷佐的資料庫里，有她當模特時的寫生畫。畫面的其他部分，大多是塔麗莎寓所的真實寫照，一切的布置，表現出這位女模特高雅的審美觀。畫面正中，保險箱洞開著，它預示著女主人被殺的原因。畫面右側的門口，阿雷佐打算畫出那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

那個兇殘的殺人犯長得什么樣子呢?誰也沒見過。怎樣描繪兇手的模樣，阿雷佐傷透了腦筋。他翻閱著自己的人像資料，看到了那位叫蒙拉托的牧師。從臉型看，他很像搶劫犯，可是，想起那位善良的人，阿雷佐絕對不愿把他畫成兇手。于是，他只畫出兇手的背影：滿頭棕色短發的倔強腦袋，寬闊的雙肩，稍微駝著的背，一只巨大的手伸向房門。從畫面上，只能從兇手的臂彎里看到他那又大又結實的下頜和一只兇光畢露的眼睛。

在畫那只眼晴時，阿雷佐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天晚上酒吧里的一幕，他立即把那蠻不講理的家伙的眼光畫了上去，兇手的神態立即躍然畫面，跟天使般美麗的塔麗莎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左思右想，為自己的畫取了名字，叫《凋謝》。

不久，羅馬美術學院舉辦了一次畫展。阿雷佐的《凋謝》因為反映社會問題深刻，畫面充滿生動的對比，而獲得一致的好評。參觀者絡繹不絕，都為不該凋謝的花朵般的塔麗莎惋惜。

在畫展即將閉幕的前一天，聚集在《凋謝》前的人群里突然傳出一聲尖厲的叫聲，接著，一個身子沉重地癱倒在地。大家驚奇地發現，倒在地上的人，跟畫中的兇手居然十分相像。

阿雷佐正在展室，聽到消息趕上前來，他一把抱住地上的人，焦急地喊：“蒙拉托先生，你醒醒，我很抱歉，不該把你的臉畫到我的畫上。”

“不!”蒙拉托老淚縱橫，“這也許是命中注定，我早就懷疑了，是那個卡西諾，他不該有那些原本屬于女孩子的珠寶首飾。是我借這位年輕人的畫筆，揭發了一件罪惡!”說著說著，他又昏了過去。

警方聽到這消息，在羅馬的貧民區逮捕了卡西諾。果然，在他屋子里搜查到了原本屬于塔麗莎的首飾。

卡西諾無法自圓其說，只得承認了搶劫殺人的罪行。

阿雷佐的畫一下子身價倍增，最后被警方高價收購。

警方將這幅畫展覽在羅馬最著名的畫廊里，讓每個參觀者都了解這一離奇的破案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