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保金
縣城不大,卻有位名人。他叫潘安,和古代那位美男子同姓同名,而且長得也和那位美男子一樣好看。有人懷疑造物主給他配錯了性別,他長了一副女孩子的臉。白里透紅的臉蛋上,鑲嵌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
之所以稱潘安是名人,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是因為他在縣城里永遠都走在別人前面。改革之初,潘安就成了縣里的第一個萬元戶。接著他第一個蓋起了兩層小洋樓,第一個裝上了電話,第一個騎上了摩托車。這些現在看似平常的事,在當初可是轟動了整個縣城。許多人在羨慕潘安之后,便也做起了生意,富起來以后,就效仿起潘安,凡是潘安有的東西,他們也要有。隨著改革的深入、市場的繁榮,潘安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開了幾個公司,擁有了自己的豪華公寓,坐上了自己的小轎車,成了名副其實的大款。這讓那些心中不服氣、一心想超過潘安的大小老板們自嘆弗如。這樣,大家就有了一致的看法,在這個縣城里,要說露富,誰也別想超過潘安。于是,潘安成了大家羨慕的人物、追求的目標、效仿的榜樣。
可是,潘安突然對他擁有的豪華生活產生了反感。他認為當前中國大款們的露富方式太俗氣。穿名牌衣服,坐豪華轎車,出入高檔酒店,泡小蜜,養二奶,花天酒地。這些都是人家老外早已拋棄的東西,窮慣了的中國人,連露富也表現得沒出息,把人家老外扔掉的東西,當作寶貝,極力模仿,也太讓老外見笑了,給中國人丟臉。潘安找到了一種絕妙的露富方式,他要讓國人咋舌,老外驚訝。
潘安出高價找到一位刺字的高手,讓其在自己臉上刺上幾個金色的大字,左臉刺:我是老板,右臉刺:財產千萬。那張好看的臉蛋,被刺上這幾個大字,仿佛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被野蠻地橫挖豎刻。而潘安高興得不得了,認為這才是他理想的露富方式。不需要掏出名片向人介紹自己,大家只要看一下他的臉,就可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財富。這種露富方式,外國的資本家做夢也想不到。
潘安這張臉在大街上一露,沒用半天時間,就轟動了整個縣城。很快,縣城里有許多人也都效仿起來,有刺財產百萬的,有刺財產十萬的。甚至連小學生也模仿起來,左臉刺:這次八十分,右臉刺:下次一百分。臉上刺字成了全縣的頭等大事,成了一種時髦、一種身份的象征。誰臉上若沒有刺字,會被人小瞧的。與此同時,全縣冒出了許多刺字店,這就為許多人找到了工作,提供了就業機會。刺字行業在全縣的迅速發展,使這座本來默默無聞的小縣城,立馬成了全國乃至世界新聞媒體關注的焦點。大小報紙連篇累牘地刊登,電視臺不厭其煩地播放,這就大大提高了縣城的知名度。于是,全國各地有許多人慕名而來,有的是來看熱鬧的,有的是來刺字的。這下又樂壞了飯店和旅館的老板們,全縣的大小飯店旅館立刻火爆起來,這又帶動了全縣餐飲業和住宿業的發展。工商、稅務部門也樂得合不上嘴,縣財政收入也有明顯增加,所有這些都是潘安的功勞。于是,經全縣人民提議、縣政府研究,決定給潘安頒發功勛獎章。
頒獎會場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主席臺上,潘安滿面春風,那幾個金色大字,愈發鮮艷亮麗。頒獎時間到了,縣長來到麥克風前,宣讀對潘安的嘉獎令。這時人們驚奇地發現,縣長的臉上也刺有字,左臉刺:今日縣長,右臉刺:明日大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