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成長

仲　文

就要離開居住很久的老屋了，心里忽然有一種強烈的不舍。星期天賴在床上，聽窗外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屋外濃郁的金銀花香飄過來，腦海里開始回放一幕幕生活的畫卷。

十六年前的夏天，老公終于拿到了單位分的房子。打開門我一下子驚呆了，比起學校十平米的宿舍，這里多寬敞啊，我興奮得在地上打滾，老公一把捉住我，大喊：“瘋丫頭，肚里有孩子呢！”望著他臉色煞白的樣子，我哈哈大笑：“我的寶寶真有福氣啊，這可是當年將軍住過的屋呢。”那天下午，光線從西面的窗戶鉆進來，照在正緩緩起舞的我和老公的臉上，一派溫馨。

此刻，院子里的枇杷樹上已經碩果累累，它是女兒出生時，父親種下的禮物，我分明聽到有孩子在爬墻頭摘果子，但我不想驚動他們，有東西和別人分享這是我們的自豪。

歲月如梭，一晃，女兒已經是花季少女，婷婷立在面前，小時候她雙手怎么也抱不攏的水杉現在連我也沒法擁抱它們了。一棵棵粗壯的水杉樹筆直地沖入云霄，像極了軍人的身姿，給我們帶來了滿院的濃陰。當年女兒把這里當成她的樂園，捉蟲子，追蝴蝶，壘沙包……有一次，居然還驕傲地把在“我家的森林”里拍的照片拿到幼兒園去展覽。直至今日，我們也沒有破壞院子的自然結構，盡管夏天蚊蟲很多。問起女兒對小時候的印象，她一臉的美好：“媽媽，也許我們以后再也不能擁有這么多這么高的樹了。”

后院的嚴爺爺一家搬走了，曾經爬滿薔薇的院子失去了生機，竹籬笆上的枝葉因為沒人照應開始瘋長，很落魄的樣子。住在隔壁的老蔡也搬了，院子里亂糟糟的，只可惜了那些名貴的花。

已經快中午時分了，臥室里依舊沒有陽光，南面高高的七樓成了我們心中永久的無奈。世上永遠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在這里我們擁有了濃陰，卻與陽光失之交臂。我暗暗佩服自己，居然在一個陽光奇缺的環境里堅持了整整十六年，而且還自得其樂。

也許我從心底里還舍不得離開這個院子，當今社會，沒有嘈雜、沒有糾紛的環境實在難得。我很幸運，伴隨著一棵棵筆直的大樹一起成長，在一個寧靜平和的港灣幸福地度過了一段難忘的歲月。我是個戀舊的人，踏實地過日子，懷著感恩的心看待身邊的一切，聲音正逐漸變得柔和，目光漸漸變得清澈，心里也一天天揣滿了知足。

我走了，把滿院的綠色和累累的果實留給來者，他們會喜歡嗎？